顾勉攥紧手,低低“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
谢如溪勉强平复情绪,自己抽了几张纸擦眼泪,坐起身,被子还围着,掩着高到鼻梁,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似的。
“你说吧,我听着,想说什么就什么,我不怪你的……”他瓮声瓮气,鼻音很重,说话间,眼眶再次积蓄泪水,堪堪坠落。
顾勉看得心头发涩,思绪乱成一团。
“如溪哥,对……”他把要道歉的话咽下,轻声说,“这段时间,你是一直想这些难受的事,我却没有察觉到,是我的问题,确实该怪我。”
谢如溪睁着眼,哑声打断:“我知道自己性格,换个人估计不会像我这样,情绪忽阴忽晴,捉摸不透。”
“怪你也没什么好怪的,谁能逼谁喜欢人啊。”他扯了扯嘴角,“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怜又可笑,求着别人爱我……唔……”
顾勉倾身,两手捧起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的唇瓣,“不要这么说,如溪哥。”
他认真地说:“你值得被人爱。”
谢如溪抿唇,小声说:“你爱吗?”
顾勉不说话了。
谢如溪有些恼,眼泪滚落而下,“现在不哄我了?你也意识到自己以前把假意说成真心,有多可恨了吧?”
“别哭……”顾勉喟叹,心里好似蛰了一圈小口,难受发堵, “怎么可能是假意?”
他吻走湿润的泪渍,指腹轻轻摩挲,疏离鬓角的发丝,“关心、想念、喜欢全是真的。”
谢如溪沉默地听着,“哪种喜欢?”
顾勉顿了顿,“是恋人。”
“我觉得是恋人。”他放轻声音,“我看谁都不会有什么特别,更不会投注心神去在意其他人,其实做的许多事情,本身就很无聊,但和你不会,因为……”
顾勉努力去探究,曾经没有深思过的心情,“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如溪哥,你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和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比别的事情来得有意思,有些时候,甚至胜过实验成功带给我的喜悦。”
他慢慢阐述自己的内心,把未曾说出的感受宣之于口,“这份特殊是喜欢,对吗?”
“你以前这么信誓旦旦,现在跑来问我了。”谢如溪鼻头发酸,“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当初还说回馈我同等的喜欢,甚至说要爱我、给我爱情,我真是眼盲心瞎才信你。”
对方总是这么冷静理智,昨天说想他时也这般模样,谢如溪初听高兴,后来左思右想,却觉得哪里不对——
谁谈恋爱这样的啊,跟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情绪永远平和,几乎没有起伏,无限纵容的背后反倒像全然的不在意,因此不会心生烦念。
顾勉无奈,“我只是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你所定义的‘喜欢’,乃至更甚一步的‘爱’?”
“不符合。”谢如溪咬着唇,撇开头,口不对心,“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全是你自导自演的感情戏,游离得很,一下台就没了。”
“我看换个人,和你住一阵,吃几顿饭,你估计又觉得留恋这感觉,又什么不想错过心动的感觉,追着人跑去了。”
顾勉沉默,半晌,静静地道:“不可能。”
谢如溪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呢?”
“如溪哥,你问我又不信我,我把感受告诉你,你又否认。”顾勉捏着他的下巴,慢慢凑近,“喜欢和爱暂且不论,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换个人,我一定不会作出相同的决定。”
过去有些事情,他未曾注意到,但如今细思,似乎并非全然如此。
扪心自问,换一个人置于相同的境况,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不会。
谢如溪和其他人不一样。顾勉心里说道,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相比。
“如溪哥,你不一样。”他垂首落下一吻,缓慢而珍重。
谢如溪眸色怔怔,望着漆黑的瞳孔,心跳逐渐加速。
你真的没救了,谢如溪。他失神地想,这种时候你还为他目眩神迷,以后真摔坑里了,不得爬也爬不起来。
“小勉……”谢如溪伸出手,轻轻拥抱对方,闷声说,“说真的,你说这句话我很高兴,高兴得转不过脑子,但之后我可能还是会胡思乱想……”
“我控制不住、好吧,或许我可以控制,找些事情去做,努力忘记……”
他声音轻飘飘的,最后宛如呓语,听得让人难过。
顾勉叹气,许诺:“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喜欢也好,爱也好,我证明它的存在——”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是否符合你说的,‘很多很多很多’,但它绝不像你想的那样,仅有寥寥。”
-
第二天,顾勉准时醒来,手臂轻轻移开,怀里的人瞬间惊醒。
谢如溪眼皮微红,有点肿,声音沙沙,“小勉,早。”
顾勉凝视,额头抵住额头, “早。”
谢如溪睡意彻底散去,理智回笼,昨晚自己“发疯”的样子涌上脑海,躁得他心慌。
他慢慢低头,用手捂着眼睛,“好丢人啊……我昨天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乱七八糟,是你的心里话。”顾勉拨开他的手,“我很高兴如溪哥肯说出来。”
谢如溪和顾勉对视,长睫颤了颤,一点点垂下。
“是吗?我以为是我矫情,反而徒惹你心烦——”
“不矫情,我也不心烦。”顾勉捏着他的手,轻轻按了按,“一开始是我草率地表白,借着你的心意,笃定你会接受。你的不安、疑虑、惶恐,其实都有我的一份责任……”
“我讨厌‘责任’这个词。”谢如溪抿着唇,“听起来像谁有错一样。”
“喜欢和爱应该更纯粹一点。毕竟谁能因为不喜欢、不爱而有罪过呢?”他低低呢喃。
顾勉哑然。
他摸了下谢如溪素白的脸,叹息般地想:别人会不会他不知道,但有个叫‘顾勉’的人会。
“我从心的话,自然是纯粹的。”
谢如溪一顿,撩起眼皮,揣摩了这句话的意思,竟有几分回甘的甜。
他撇撇嘴,推了顾勉一把,自己下去。
——老天,我一点也不想吃爱情的苦,让我能多抵抗他的糖衣炮弹,别总是脑子发昏,好不好?
-
顾勉本来想和叶舒玥礼貌告别后,离开谢家的。
但叶舒玥留了人,乐呵呵地说不急啊,吃个早餐再走。
顾勉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说今天特意多做了,如果你走了,量太多没人分担。
顾勉不好推拒,最后答应了。
餐桌上,叶舒玥笑着询问顾勉昨晚休息得如何,他回答说挺好的。
叶舒玥倒也没刨根到底,点点头,说那就好。
她又随口问了问两人日后的打算,什么工作啊、住的地儿啊,诸如此类的话题层出不穷,顾勉都一一回答。
谢如溪不吭声,把发言的机会全留给顾勉。
有些话他也是第一次听,不免余光瞥过去,眼里思量,被顾勉察觉,又立刻收回,继续闷头苦吃。
顾勉微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知晓谢如溪细腻婉转的心思,到底有些心疼,觉着不好受。
一来一往,叶舒玥自然有所觉,但她没深想,只以为自家孙子在害羞,不好意思答,光使眼色去了。
……
顾勉刚打开家门,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哟,舍得回来了?”顾思绪从沙发冒头,笑容森森,“阿勉,外面住了一宿,感念家的温暖了?”
顾勉扬眉,慢吞吞地说:“哥,你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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