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一切与“赛因”这个名字有联系的事情。
回归最初时间的世界就像是自动清零了有关于赛因的一切,顾郗的记忆会随之慢慢变成空白,而他想做的任何保留住“赛因”这个名字的行为,都将会被抹除。
可顾郗不甘心,他和赛因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要他能等到赛因找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拦他们了……
病床上的青年低头摸了摸肉眼可见在淡化的笔迹,又拿起中性笔,重重地、重复地写上去了相同的两个字。
发红的痕迹烙印在皮肤之上,像是青春期的孩子为了初恋情人而划刻在手臂上的痕迹,甚至因为主人下手的力度,微微从字迹的边缘渗出薄薄的血丝。
顾郗微微失笑,他没想的自己躲过了青春期,却没有躲过春心萌动的青年期。
——“你相信我吗?”
——“我信。”
在那潮湿闷热的荒岛洞穴里,周遭是紧密纠缠在一起的触手和鱼尾,散落着长发的默珥曼族人身上弥散着一股属于海洋的气息,而坐在他身侧的白发青年则握着他的手,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少爷的手背、手腕乃至于手臂之上都是被另一个肆虐者留下的吻痕,迫切地想要留住什么的默珥曼族人选择用自己的唇舌去感受顾郗的温度。
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山洞里。
在一场旖旎过后却又可能面临未知的时间里。
赛因坚定地点头,他说我信。
——不论是真是假,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部都信。
余光中窗外的落雪渐大。
顾郗想,在这一场不知岁月为几何的分别里,我会等你着来找我,而我也会竭尽所能记得我还爱你。
……不论手臂上的名字会消失多少次。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阿尔斯洋上——
黑色的鱼尾轻轻划过冰冷的海水,对于默珥曼族人来说,这点儿温度并不算什么。
当初他在离开了肯瑟维尔后,便只心里记挂着一个叫顾郗的人,在懵懵懂懂之间看到了远方的海。
阿尔斯洋旷阔无垠,碧蓝的天空下是蔚蓝色的大海,潮起潮落带着米白色的水沫,偶尔会有来自深海的小生物被浪花冲上来。
他低头时,看到了一只被水花推上岸的小章鱼。
是很常见的深肉红色,甚至没有他的手掌大,八只触手受惊般的蜷缩在一起,像是一朵翻倒的太阳花。
他蹲下,伸手戳了颤小章鱼。
来自指腹的触感莫名让他生出难言的熟悉,不过比起此刻触摸到的东西,在大脑深处蒙着雾气的记忆里似乎更加柔软、滑腻,按下去会一弹一弹地轻晃。
——不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然后,那双冷白色的手托起了被冲上岸的小章鱼,抬脚走向海潮,将它放回了原本生存的大海。
在小章鱼身上的肉红彻底隐没于海平面之时,他猛然弯腰,身体微微痉挛,那双前不久才染湿的手痉挛地捂住震颤的胸腔,在一阵阵怪异的抽搐后,他“听”到了来自胸口内的跳动。
砰!砰!砰!
健壮有力,流淌着无尽的热度。
他有些陌生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感受那一股震颤。
——这是我的心脏?
远处的海鸥发出嘶鸣,他缓缓抬头,看向了天海交接的位置。
伴随着心脏复工后的第一次跳动,另一个名字也缓缓出现在他的大脑里,出于某种直觉,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
赛因。
——我叫赛因。
——我要找的人叫顾郗。
那时候独自站在海岸边的人喃喃道,他很快就在空白的大脑内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并如受到某种暗示一般,一件一件褪下了身上的外衣,在无人的海岸前纵身一跃,于四溅的浪花中露出了那条瑰丽梦幻的巨大黑色鱼尾。
远处,坐在轿车里的孩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半摇下来的车窗外,她大声和坐在前侧的父母说道:“爸爸妈妈!是美人鱼!”
严肃的父亲目不转睛,“那只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生物。”
而温柔的母亲也附和道:“大多数会被人类看到的美人鱼,实际上是生活在海里的儒艮。”
孩子反驳,她要证明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就在刚刚的海滩上!”
年轻的父母拗不过执着的孩子,于是调转车头,在海岸边停下。
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小跑着到达海边,她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水,喃喃道:“可是……我明明就看到美人鱼了……”
母亲揽住了失望的女孩,而父亲又抱住了自己的妻女,他低声道:“或许可以等你长大成为一名海洋学家,去尝试发现新的、可能是美人鱼的物种。”
母亲赞同,“我觉得可以。”
“好吧,”小女孩踢了踢脚边的沙砾,小声道:“等我长大当了海洋学家,一定要让你们知道美人鱼是存在的!”
温馨的一家三口又重新走回到车上,在发动机的响声后,远方的海面上扬起一截水花,露出了在日光下闪烁着晕影的黑色鱼尾。
——正是小女孩儿看到的“美人鱼”。
冰凉的海水之下,赛因一路追随着心中所指的方向,穿越北阿尔斯洋,向一处环绕冰川的岛屿前进。
那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有种直觉,在那里他会发现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第050章 .寻找
姜城, 某江边的高档小区——
巨大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浅木色的桌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很多杂物,咖啡杯、手稿、电脑、键盘……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立在桌子侧面的一个巨大画框,里面装着的不是白纸,而是木板。
在模板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指甲盖大小的文字, 凑近了看,却发现都是重复的两个字。
赛因。
距离顾郗出院已经过去半月了,整整十五天的时间中, 或许是因为那一夜白了的头发和浅色的眼珠, 也或许是因为闷闷不乐的表现, 对于他的变化, 不论是顾家夫妇还是顾家大哥都没有过问,甚至已经为自己的幼子、幼弟找到了更好的理由。
——一定是情伤。
最初林女士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为情伤而一夜白头的剧情太过夸张, 放在现实世界里她几乎很难相信。
可当医院给出顾郗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以及恢复正常的心脏状况后, 望着情绪总是低沉却又努力在他们面前保持轻松的幼子,林女士忽然就相信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剧情。
她不知道顾郗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看着对方那头毛茸茸的白色短发, 作为母亲的林女士甚至胆怯到无法出声询问, 生怕自己再勾起孩子心底的伤心事。
为此,她还特意叮嘱了自己的丈夫和长子, 比起对答案的好奇, 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于是姜城内有关于顾小少爷重病的流言在某一天消失了, 顾郗出院,却过上了比之前更加深居简出的日子, 一周出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但依旧如过去一般,每个周末会搭上大哥的顺风车,回家和父母吃饭。
此刻,一周的时间才过了一半,习惯宅家的顾郗从卧室里走出来,他进行着已然成了习惯了动作——
拿起桌子上的刻刀,站在画框的模板前,抬手握刀,一笔一画地刻下他重复过无数遍的文字。
赛因。
在那偌大的模板之上,从左上角开始向后向下延续,全然被同一个人的名字沾满,只是越是时间比较久的痕迹就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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