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回到初始时间后常有的状态。
顾郗捏了捏鼻梁, 把叠好装在口袋里的口罩戴在脸上, 遮去了因为冷空气刺激而微微发酸的鼻子,这才缓缓闭眼, 侧头靠在了椅子上。
从姜城穿过江水到达日城, 需要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这期间顾郗只闭眼养神,耳边是其他游客们的交谈声, 像是某种高低起伏不同的安眠曲,一点一点虚幻缥缈地落在他耳朵里。
难得的困意席卷而来,顾郗在这种略有些吵闹的环境中睡着了。
梦里,他或许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一江之隔,日城——
为了赶船票,赛因起了个大早,像是去参加重要的会议一般,他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打量了自己许久,才终于拿起那本书转身离开。
日城和姜城之间有江水作为隔断,其间来回两地的交通工具总是以客船为主,不过来往两地的客船派遣量却并不算多,常是从姜城来的船送下了去日城的客人,才会再载着日城的游客返回原地。
赛因提早就站在了等候客船的码头,他不怕冷,但还是随着季节和行人,穿着加厚的呢子大衣,烟灰色的围巾配上这一身打扮,看起来是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只是怀里抱着的那本看起来有些青春的读物却有些奇怪。
不过他本人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在等候的间隙,冷白修长的手指又捻起几页书纸,在冷冷的晨风里看了起来。
一整晚,赛因都没有睡觉,他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在看完了一本书后不知足,便又抓着书脊躺到了浴缸中,黑亮的鱼尾搭在缸沿上,在狭小的房间内一闪一闪地晕染着微光。
那本不算厚的书,被赛因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翻看了很多次。
一遍,两遍,三遍……
一整个晚上,窗外的月亮高挂,星光在城市的霓虹灯下显得黯淡,可赛因却看得停不下来,甚至指尖点着一段一段的字句,如同描摹一般感受着藏匿在文字中的故事。
赛因总觉得,他能够在这些文字的后背窥见什么……
水纹荡漾的江上传来客船的鸣笛声,热闹由远及近,也让赛因中断了又一次阅读的书籍。
他理了理围巾,把不算厚的书重新夹在了臂弯中,站在了等待上船的位置。
不论是姜城还是日城,这两个地方都是国内知名的旅游胜地,别说各种节日假期了,就是平常,外来的游客量都很大,足以拉动整个城市的旅游经济。
因此为了江两岸游人们的便利,客船从一处到另一处后,总会船头进人、船尾下人,一部分仅为体验游江风景的客人们则会坐在原位,等待新一轮的游客们上满了,再随着人流回到他最初登船的地方。
当然,这样只是极少一部分人的安排。
顾郗是在一阵鸣笛中醒来的。
在看到人群从座椅上起来、准备收拾下船的时候,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时常熬夜失眠的浅色眼珠透过暗色的墨镜,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和迷茫。
他愣愣摸了摸有些冰冷的耳垂,在终于从游人们的交谈声中拼凑出情况——
已经到达日城了。
明明早几年有着去日城游玩的经历,但这一刻顾郗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的身体好像粘在了座椅上一般,怎么都挪不动,眼睛只满是呆滞地透过墨镜,看向船舱外的场景。
下船的人有很多,而想要上船的人也不少。
顾郗回神,加快了起身的动作,这才跟着人流往下走。
此刻的时间也就刚刚到八点的样子,江面上有些冷,在下船的瞬间,凉意袭来,透过口罩的缝隙刺激着顾郗的脸庞。
他眯了眯眼睛,准备直接叫车去白洋塔下。
才走了两步,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
——“等等。”
在码头的人有很多,这样的声音可能是在叫任何一个其他人,如果放在以前,顾郗不会回头,但这一刻他却犹豫了一下,脚步刚刚停下,那道有些好听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等等……”
顾郗彻底站定,然后半转身体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是个身型高挑的男人,深色的大衣以及同色系的围巾,皮肤很白很白,五官深邃,尤其那一双眼睛蓝得像是放在展示柜里的蓝宝石。
璀璨夺目,倒影着一米之外顾郗几乎全副武装的身影。
很奇怪,他的心跳声似乎在加大,可是……
顾郗盯着对方的脸发呆,这张脸本该格外引人注目,但顾郗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某一部分的记忆在他刚刚休憩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无法形容的焦灼感充斥在心头,顾郗勉强压平了声音,询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对面的人微顿,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迷茫,似乎直到真正对话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叫住陌生过路人的理由。
他的声音更低了,“抱歉……”
顾郗摇头,只说着没事,目光却落在了对方臂弯里夹着的东西。
很眼熟。
见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猛然出声叫住过路人的赛因抿抿唇,他下意识捏着书伸出手,将封皮展示在对方眼前。
赛因:“很好看,要看看吗?”
很怪。
整个场景都很怪。
顾郗不着痕迹地皱眉,然后在封皮上看到了眼熟的名字。
——是《塔之南》。
更怪了。
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一个陌生又俊美的年轻男子询问他要不要看书,而看的书还是他自己写的作品。
滴。
不远处的客船发出了催促的鸣笛声,顾郗目光后扫,发现眼前人排着的队伍已经空了,他按下心脏那不正常的跳跃,轻声问道:“队伍已经排到了,你不坐船了吗?”
赛因扭头,看向船只的视线不到一秒钟又迅速收回,顺手把捏在掌心里的船票捏成一团,不着痕迹地藏在了大衣口袋里。
他道:“我并不打算坐船,只是来这里看看。”
“啊……”
顾郗轻轻应了一声,他觉得正确的做法是拒绝来自陌生人的邀请,然后打车去自己最初定好的目的地,但是……
他的脚和嘴巴都开始不听话了。
于是,十分钟后,两个身量看起来差不多的年轻人坐在了码头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一杯热可可,一杯意式浓缩,分别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在桌子的最中央,那本书正正好地躺在那里。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馆里人不多不少,但如这两位般高颜值的客人却很少,于是不少好奇的目光不带有任何恶意地飘了过来,充满了欣赏的打量。
摘下墨镜和口罩的顾郗和对面的陌生人相对而坐,两人面色严肃,如果桌子中间摆着的不是小说类读物,大概其他人会以为他们要在这里进行某些学术上的辩论。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顾郗。
顾郗:“……其实我一开始的目的地是白洋塔。”
顾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坐在这里——他本该去白洋塔的,去尝试看看能不能遇见属于赛因的痕迹,可谁知道下了船后遇见了一个让他大脑完全空白的陌生人,就莫名其妙地跟到了这里……这简直奇怪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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