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连呼吸颤抖,感受到他靠近时滚烫的气息,莫名地开始腿软,“你想说什么?”
闻言,崔晏摇了摇头,道,“你总是不懂这个道理,因为你的心太软,会纵容一次,还会纵容第二次、第三次。”
第一次的时候,温连知道他的心思,当时就应该发狠地打他一顿,可温连没有,不仅没有,还十分不长记性地跟他走了第二次。
崔晏笑了笑,他知道,这就是温连。
就算发现他满屋写满名字的字纸,温连第一个念头也只会是,想办法让他走上正途,将他掰正,而不是逃离他,拒绝他,厌恨他。
因为温连最疼爱他。
“不论君臣,也不论父子,你心中可有过我?”崔晏紧紧抱住他,低声询问,“十五年来,有没有半分其他的感情?”
温连被他箍在怀里,崔晏激烈的心跳似乎能透过层层的衣衫撞进他的心底,温连想也不想地答他,“没有!”
怕崔晏又说什么胡话自我催眠,温连再次斩钉截铁地重复,“从来没有,一点也没有。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我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喜欢你!”
话音落下,殿内只剩温连急促的呼吸,与崔晏逐渐僵冷的心跳。
他顿了良久,只轻轻道,“嗯。”
温连整理好衣襟,狼狈地从他身下钻出来,没好气地道:“请殿下牢记臣今日的话,既然殿下如今是圣上的儿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要清楚,微臣告退。”
他自地上拾起自己的衣带,胡乱敷衍地缠好衣服,刚要离开,却被一双手揽住腰际环抱住。
温连以为他还要乱来,刚要出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崔晏把下巴抵在他颈间,小声再重复了一遍,“对不起,爹爹,以后不会了。”
温连非常该死的、记吃不记打地又心软了片刻,他咬紧唇瓣,逼自己不要说什么再让崔晏误会的话。
忍了半天,颈间似乎有一滴温热的水滴落进来,很快又洇入衣襟,化作一片小小的湿痕。
温连微愕,听到耳边脆弱的声音,“别走,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会听你话,什么都听。”
半晌,温连转过头,望向他。
那对漂亮至极的眸子微含水光,浓密的眼睫沾挂着几滴泪珠,委屈而隐忍地盯着他。
温连轻吸了一口气,说道:“少来这套,装哭是吧。”像崔晏这种多智近妖的狗脑子,装模作样掉几颗眼泪完全简简单单,温连已经被骗出经验了。
崔晏摇了摇头,未置一词,只是缓缓靠近他,把额头贴在他的心口,像受伤的小兽般讨好可怜地抱住他。
温连推开他,目光坚定地像要入党,“我不吃这套,你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鳄鱼的眼泪。”
话音落下,崔晏轻轻叹息了声,似是非常可惜般,收回手。
“变聪明了,方才不该提起那些所谓驯狼之道的。”
温连:……?
你tm果然是装的!
“刚刚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去?”温连震撼而骇然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眼泪早就干涸,崔晏浅浅笑了笑,拱手道:“天色已晚,孤让武英护送你出宫,太傅慢走。”
温连不可置信地扯住他的领子,试图把他晃清醒一点,“温小红,你耳朵不好使是怎么的,我说我……”
“再不走,就留这睡吧。”崔晏淡声打断。
话音落下,温连猛地头皮一紧,他止住话头,抓起自己讲课的书本,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逃了出去,活像有鬼在身后撵似的。
第36章 长命百岁【二更】
温连一边逃, 一边在心底怒骂,
小王八蛋翅膀硬了,气死他爹。以后再也不来了, 永远不要再来这劳什子清宁宫!
他刚出殿门,就见顾问然候在假山廊亭后,朝他似笑非笑地招了招手。
“江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差?”顾问然好整以暇地踱步而来, 立在温连身侧,压低声音道,“有什么烦心事, 不妨跟下官也说说, 都是同僚, 能帮上的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温连怒气未消, 瞪他一眼,站定身子:“顾大人倒是好心,那便多替我教导教导太子, 何为尊师重道, 何为父子伦常。”
一生气,成语都一套一套的了。
见他气得不轻,顾问然心底更加舒畅, 以为必定是崔晏替他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故作大方道,“那是自然, 下官也是殿下的老师, 一定帮温大人分忧解难, 只不过……”
他拍了拍温连的肩膀,长叹一声, “只不过殿下他向来知是非,明事理,江大人不如好好想想,殿下不够尊师重道,会不会是因为你……不配为师?”
听到这话,温连深深地吸了口气,逼近他些,咬牙道:“天下雨了你要洗衣服,锅着火了你开始倒油。顾大人说我不配为师,好,请你回去转告殿下,那自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踏入清宁宫半步。”说罢,温连气愤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顾问然冷笑了声,拂袖道:“谁稀罕!”
他揣着手,乐滋滋地哼着曲踏进侧殿,心情好得不得了,“殿下怎把那江施琅给放走了,不过他走之前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臣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出去,把江施琅气得说日后再也不来清宁宫……”
书案边,崔晏执着一枚铜镜,正仔细地看着自己肩头温连写的字,听到此话,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臣说把他打发走了,给他气得够呛,临走前还跟臣放狠话,不过下次再让臣看见他,定叫他哭丧着脸出去。”顾问然还没察觉到崔晏陡然沉下的脸色,略显困惑地继续道,“殿下这身上怎么写着字?”
闻言,崔晏叹息了声,将铜镜搁在桌上,他淡淡道:“江太傅写的。”
“什么?”顾问然拧紧眉头,脸色铁青道,“他竟敢这样羞辱你,等着,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顾问然拔出腰间的匕首,方要出门,被崔晏出声拦住。
“算账倒不必了。”崔晏缓缓穿好外衣,低声道,“大人去替我跟江太傅好好道个歉,让他明日还来。”
顾问然:?
“江施琅都、都这样对殿下你了,”顾问然震撼地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崔晏的额头,“得罪,他给你下过降头?”
崔晏静静地看着他,“孤像是疯了么?”
“……”顾问然百般不解,深吸了口气,说道,“殿下可是怕他那左丞老爹会刁难与你,但凡幽州兵权一日没全落到皇帝手心,左丞便一日不敢对你发难。”
江施琅虽是太子太傅,可这太傅之名也不过是一个虚职,离开明德所便毫无实权,真正令他们所忌惮的只是左丞在朝中的势力罢了。
崔晏系好衣带,提起笔,按照记忆,在字纸上一笔一画地拓下温连的字,轻声道:“孤对太傅并非恐惧。”
顾问然:“那是什么?”
崔晏无奈地看向他,说道:“当初在幽州孤就说过,有时你这头脑还不如温玉灵活。”
听他提起温玉,顾问然嗤笑了声,“殿下笑话我可以,温玉那蠢驴一样的脑子,哪里比得过我。”
崔晏伸出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笑道:“顾大人,你情窍也还没开过吧。”
独身二十六年的顾问然,被一个刚刚及冠的毛头小子点破。
他默了默,脑海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诡异而可怕的念头,“殿下莫非是……”
崔晏继续写着字,头也未抬,大方地承认,“嗯,孤是断袖,倾慕江太傅已久。”
此话如同当空一道惊雷响起,顾问然被这雷劈得外焦里嫩,手脚发软,“江施琅?”
怪不得,崔晏自从入京城后便一直打听江施琅,那时江施琅甚至还不是太子太傅,只是左丞相家的嫡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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