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闻不知其因, 只能匆匆捂住了君辛的视线, 戒备着君辛再次受到刺激。
可这次君辛却毫无所觉, 萧晏池从它眼前走过去的时候,它甚至都没抬头。
君闻眼看着萧晏池走到门口了, 忽然叫住了他:“晏池殿下。”
萧晏池没有屏蔽君辛的听觉, 为了以防万一, 他没有说话, 仅仅用眼神询问。
君闻道:“谢谢您。”
萧晏池所做的这一切, 完全超出了它所能想象的地步。为了照顾君辛的情绪,虫族最尊贵的雄虫竟然会调整自己的饮食时间和活动地点,刻意避开了君辛。
要知道,他能给它们施舍一个住的地方,还不虐待它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要想避免君辛再次惊叫,完全可以将君辛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个小房间里,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予了它们最大程度上的自由。
君闻的这一声道谢十足诚恳,它甚至觉得自己就这样坐着说出这句话,十分的不庄重。可是它眼前的雄虫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微笑着冲它晃了晃手,就带着君伶出了门。
君闻坐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出了神。
那两只虫,看上去格外般配。
雄虫殿下一身繁复华丽的定制衣衫,大量的细碎钻石点缀其上,外罩了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直垂到脚踝处,显得低调又奢华。他这一身,较其他雄虫而言,既得体,又不会过分隆重,很衬他清雅的气质。
而它那个惯常冷冰冰,没什么情绪的哥哥,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高大俊挺的身材被一身黑衣包裹,沉默又忠诚的像是雄虫殿下的影子。
他们之前的气氛并不旖旎,也没有旁的雌虫与雄虫之间浓成实质般的欲望,乍一眼瞧上去,他们甚至是疏离的,眼神没有相触,肌肤也没有碰在一起。
可等你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能发现他们之间像是有一种……再没有第二个虫能插进去的感觉。
他们像是自成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中只有彼此。
君辛不解的随着它愣神的视线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它挠了挠君闻的手心,小声叫了一声:“哥哥?”
君闻回过神来,冲它温柔的笑了笑,道:“哥哥在。”
它忽然懂了那种感受,君伶和晏池殿下之间也许就像是它和君辛,有一种比欲/念更深的牵绊,让他们突破了肉/体的桎梏,建立着更深的精神上的联系。
…………
悬浮车内。
君伶随意创建了一个陌生的账号信息,套了一层乱码地址之后登进星网。他在地址框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代码,不久,界面进入一个各种乱码符号穿插的信息库。
君伶丝毫不慌的继续破解着那些数据,良久过去,他轻舒一口气,将破解完毕的界面递给了萧晏池。
君伶道:“果然不出所料,蓝庭利用自己A级雄虫的高阶权限,在比赛开始前,进入后台修改了操作指令。”
他将那些代码都翻译成了明了直白的语言,萧晏池大致看了一眼,心下对蓝庭的厌烦更深了。
本来这场比赛勉强算是公平竞争,可是蓝庭这一修改,使得对手落入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原本双方同向开展的精神力探索,变成了蓝庭先动手。
就像是拳击比赛中,本来是双方撤去防备互殴,可是对方走了后门,要求你前半程比赛只能站立不动,根本不会有向对方出手的机会。
想也知道,蓝庭是不会任由一个B级雄虫在挑战了他的权威之后,还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况且探索记忆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蓝庭作为皇室成员,身上不知道携带着多少秘密,又怎会束手任凭自己被另一个雄虫探究。
所谓A级雄虫的权限通道,也不过是说来好听而已。A级雄虫几乎可以操控虫星上每一位雄虫,设置屏障无非就是让他们达成目的的路曲折一些罢了。
A雄真想做什么,没什么是它们做不到的。况且整个虫星满打满算才六只A雄,还有一只正在襁褓里,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发育完全,单凭这稀有的数量,就足以让它们享有至高无上的特权。
蓝庭拥有进入后台的特权,可其他虫族却没有窥探他操作的权利。所以他在后台更改了数据中的最后一道指令,让晏池根本就不可能清醒着离开这场比试。即便晏序知道了,估计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晏池并没有死。
君伶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输入一条又一条的指令,幽绿色的数据宛如游蛇般在屏幕上划动。过去几分钟后,君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对面的萧晏池,道:“需要我将他的指令调转吗?”
将他对毫无反抗能力的您先行动手,变成您对被程序控制的蓝庭出手。
萧晏池淡淡一笑,道:“不用。你不觉得,让他自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头扎进网里,更有意思吗?”
君伶低头一笑,意外显出几分狡黠,他道:“那我再设置一个好玩的程序,他既然敢那么对您,想必很喜欢这个惊喜。”
萧晏池一时无言,他看着眼前有些顽劣模样的君伶,轻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君伶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道:“我帮不上您什么,只能在这里让他吃些苦头。”
萧晏池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密闭的悬浮车内一时只剩下君伶划动屏幕时细微的动作声。
气氛一旦静下来,萧晏池脑海中就不自觉回想起那天和君伶的亲密接触。他的目光不自觉又停留在君伶身上。也许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君伶也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时不时展现的神态更像一个大男孩。
他看着君伶认真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之前聊的那几幅线稿,他问道:“你在战场上画的画,大概是什么样子?”
君伶手下动作不停,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回忆道:“有一棵很大的树,树冠很大,上面盛开着白色的小花,遮掩着一间小楼。树旁有一条小溪,有银色的小鱼,溪边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花……”
说完,他冲萧晏池笑了一下,道:“是不是很像幼雌们看的动画场景。其实我已经彻底不记得了,之所以能描述出来,只是后来看那些画才记起来的。它更像是一个幼稚的梦,像是我的一场幻觉。”
“唔——”萧晏池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不想多做评价。
他的小世界虽然崩塌了,可以前完好的时候,大概率也是像君伶描述的这样:“动画场景”、“幼稚”。
小世界最能体验一个人的内心,万一等以后小世界重新开启,岂不是跟君伶的形容都对上了?
他可不想让君伶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稚嫩的像童话。
君伶敏感的看向萧晏池,却无法从他温文尔雅的面上瞧出什么别的情绪来。只下意识觉得自己像是说到了什么他不多聊的点,一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无措的住了口。
萧晏池一对上他那双蓝眼睛,心就软的不行,他伸出手去,君伶就乖觉的将下巴支在他手心。蓝汪汪的眼睛像是静谧的湖泊,抬着眼透过浓密的睫毛望着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狗。
萧晏池手指微曲,轻轻挠了挠他的脖子,温声道:“现在呢,还会期待梦里的场景重现吗?”
君伶与萧晏池对视着,轻声道:“会。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是我能感觉到画中的场景,远远不及我梦里的千分之一,那里美好的像是幻境。”他支着下巴在萧晏池手心蹭了蹭,道:“可是如果和您在一起,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相信都会比梦里的场景更美好,您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萧晏池迎着他的视线,温柔的笑了笑,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那一定非我所愿。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君伶看似冷漠,实则脆弱敏感的过分,萧晏池不想再用这些事来增加他的不安。
他伸手摸了摸君伶的长发,眼眸中噙着和煦的温情,“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有留下的欲念。人总是会为了自己的欲望,付出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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