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对上萧晏池那坦然又无奈的目光时,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萧晏池道:“你忘了吗?我也失去记忆了。”
“而且我的记忆跟我的修行有关系,只有我回到上辈子修灵的巅峰期,我的肉身和小世界都恢复之后,我的记忆才有可能回来。”他挠了挠君伶的下巴,声音虽轻,却已经不容置喙地敲定了这次谈话的结局:“你不用着急记忆的事情,我早晚会恢复修为,如果你的记忆真的与我有关,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话里的强硬已经彻底消散,最后的问询轻柔中透着安抚,轻而易举就哄好了君伶。
“您说的。”他乖乖地将下巴支在君伶的掌心,有些委屈,却依然顺服地听从了萧晏池的安排。
“不骗你。”萧晏池笑了笑,用拇指蹭了蹭君伶的脸。
他们谈话间星葵身上的布条已经干透了,取下来的布料上沾了许多黄沙一样的东西。
前期药水擦拭尚看不出效果,等时间久了,星葵身体外部这一层石化的痕迹就会慢慢消解,等他表皮上的痕迹褪去之后,内脏才会逐渐恢复。
萧晏池解下布料,将它扔回水盆中,君伶起身接过药味浓郁的水盆,道:“我去扔吧,顺便掀开帘子透透风。”
“等一会吧,”萧晏池给星葵重新盖上被子,“我怕他着凉。”
君伶点了下头,起身出去了。
萧晏池的手还搭在星葵的婴儿床旁边,人却有些出神。
君伶太敏锐了,他的情绪稍有外露就会被发现,所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强装镇定,好揭过这一茬。
他的确没有恢复记忆,可是由于他比君伶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所以早他一步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如果真如君伶所说,他们过去就相识的话,那么结合萧晏池对于半身的了解,真相也许并不是君伶愿意知道的。
君闻手中藏着的画是晏怀八年前的脸,而君辛不仅年龄符合,还对晏怀的精神力异常敏感。
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君辛就是当初那个饱受折磨的幼雌,所以晏怀的精神力才会刺激到他。
晏怀掳掠了君辛,但是君辛不仅离开了,还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不但如此,晏怀自己反而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昏迷。
君伶曾说过,单靠雌虫自己,是不可能逃离雄虫掌控的,一定有人在背后出手帮了他。
而此时的他也在另一个宇宙中莫名失去了半身,不仅成了个废人,还因此而病亡。
单独看这两件事,好像并没有联系。
但是,如果他们真如君伶所说,有一段深刻的过去,那么这两件事就因为他们的相识而有了联系。
如果他们认识,那么他与君伶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跨宇宙的接触方式,再加上这巧合到极点的时间线,很难不让他怀疑君伶口中那个帮幼雌逃脱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而他的半身,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某种原因失去的。
如果假设为真,并且当时并不存在某种可以剥夺他半身的能量的话,那么他的半身极有可能是他自己亲手给予晏怀的。
其中的原因,他还不得而知。
但仅仅是这点似是而非的猜测,都足以令萧晏池心惊肉跳。
他受一点伤,君伶都难受的不得了,若他失去的半身真与君辛有关,那也一定是因为君伶的存在,所以他才出了手。
怪只怪他之前压根不知道这层渊源,甚至将他前世是因此病亡的事情告诉了君伶。
君伶对所有伤害到他的事情看得极重,可如果他的猜想就是真相的话,那么君伶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否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101 浓情蜜意(上)
等真的将那群孩子们聚集起来之后, 萧晏池才发现半大孩子们的恢复能力是真的强。他们很快习惯了新的生活,过去的阴霾渐渐沉到了记忆深处。
他们会在晨间跟着星盗认字学语言,下午则流窜在地头间帮女人们做农活。孩子们的笑语点缀在田间, 一时竟不知他们和茁壮生长的谷物哪个比较有生机。
部落里干惯粗活的女人们干起绿地上的杂活来, 比星盗们熟练不止一星半点。什么时候该灌溉, 什么时候该除草驱虫,什么时候该准备家畜的育种, 这一切都被她们安排地井井有条。
在雷哲的游说下, 矮人们倨傲地派出来一位中年女性,充当孩子们的老师, 每天傍晚都会替他们讲述各种史记和杂学。
矮人们里的那群小豆丁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听课大部队里。假如忽略他们祖传的大鼻子和抬头纹的话,年纪尚幼的他们看上去跟人类小孩几乎一模一样。
尤其是长相精致的布鲁诺, 他的样貌完美的避开了矮人族的容貌缺陷, 就算是放在这群孩子里也是拔尖的,只是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因为阵法的缘故, 所以他对萧晏池格外亲近些, 有事没事就喜欢溜到萧晏池的帐篷里找他说话。
这引发了君伶些许不满, 于是他转头给布鲁诺安排了一项新差事。
让他努力督促自己的族人搞创造,守护绿地的安危就是守护萧晏池的安全, 所以与其像个孩子一样缠着他撒娇, 不如像个男人一样为了他的安全做贡献。
布鲁诺被君伶寥寥数语说的晕头转向, 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他甚至拍着胸脯对君伶保证一定好好努力,让族人们尽快研究斯尔兰特的磁场, 创造出能在这里发挥作用的器具。
君伶心满意足地打发走了布鲁诺, 再次将帐篷划进只有两个人进出的活动地。
库伯曾经画在图纸上的炼药室已经初具规模, 因为前些日子布鲁诺总爱往他灵植区这边跑, 库伯又有意避开他们碰面的机会, 所以这段时间的工作都是由别的星盗完成的。
直到最近布鲁诺被君伶糊弄走,库伯这才重新出来亲自指挥搭建。
萧晏池看着库伯的背影,问道:“我之前听安德鲁说矮人族的眼睛不能接受阳光长时间的照射,你的眼睛暴露在光星下没问题吗?”
库伯的瞳色是深棕色,应该是跟那群矮人小孩一样,在眼睛里戴了掩盖瞳色的薄片。
“大人。”面对萧晏池的突然发问,库伯显得有点紧张,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道:“我在眼里里戴的薄片上加了点小东西,能够反射一定的光线,而且我在地面上活动了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
很早就被逐出矮人族的库伯要想活下去,就必须适应外面的生活。
矮人族身上的骄傲自大已经完全被磨去了,如果不是面孔和身材,看到他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他会是一个矮人。
萧晏池并不打算多问,他对着库伯笑了笑,道:“不必紧张,我不会探究你的过去。”
库伯先是一愣,而后又苦笑了一声,“我的过去没什么好提的,能被逐出种族的人,都是犯了错的罪人。”
库伯的态度让萧晏池微微皱了下眉,他话语的自厌分外严重,不像是个含冤离去的王子。
他虽然不会去妨碍矮人们的过去,但如果库伯对他被逐出矮人族的真相一无所知的话,那么他觉得至少应该让库伯知道实情。
因为时刻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道:“我遇见伊萨的时候,他曾讲了个故事给我听,你要不也听一听?就当干活中途的消遣。”
库伯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神情逐渐变得复杂,既有因为被驱逐而产生的羞耻,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一丝渴望。
他揉了揉鼻子,犹豫了几瞬之后,道:“您请讲。”
“我遇见伊萨的时候,他们的身份是奴隶场中等待被送往流浪第三星改造的货物。而让他们沦落到这个境地的,是他们弑王夺位的新王。在此之前,这位新上任的王还曾设过一个局,就是这个阴谋逼走了矮人族中的大王子。他们的王被形势所逼,在反抗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了替族人争取时间,只能牺牲自己的大儿子。后来……”
随着萧晏池的温声叙述,库伯的神情越来越震惊,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萧晏池,却没有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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