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的晏序演完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戏, 施施然退了场, 剩下满厅神色各异的虫族,交头接耳的互相打探着信息。
天色渐渐暗下去,萧晏池带着君伶准备离场,临走前他问道:“感觉你今天没什么胃口,好像没吃什么东西。”
君伶笑了笑,道:“雌虫很少感觉到饿,吃食物只是摄入能量的一种方式,我不用每天都吃。”
萧晏池挑了挑眉,倒也没再追问。
他能看出君伶有话藏在心里,只要他问,君伶也一定不会瞒着他。只不过君伶此时不想开口,他便也就装作没察觉了。
他和君伶一起出了晏家的庄园,踏上了回程的磁悬浮车。
萧晏池向后一仰,透过悬浮车透明的天窗看着夜晚的繁星。
君伶则静静的坐在他对面,悬浮车内一时安静异常。
“君伶,你想听我过去的事儿吗? ”萧晏池凝望着头顶的星空,忽然出声问道。
君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惊喜的看了过来,道:“我可以吗?”
萧晏池失笑道:“当然。”
“我以前的地位,可能比【晏池】要高出不少。”他声音平静,舍去了关于萧子言的内容,挑重点跟君伶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京都萧家的嫡长子,一开始修灵就觉醒了萧家最古老也最厉害的天赋。他的天赋可以饲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植物,经他手的植物都会拥有灵体,只要他灵魂不灭,植物身上的生机就不会断绝。
年纪轻轻又修出了半身,开辟出了神识小世界,锻体之术不能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除了扬名的玄铁重刀之外,其他的武器也都略懂。
少年恣意,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整个京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出色的人。
直到八年前,他莫名陷入了一场昏迷。
醒来之后,他由于失掉半身,筋脉断尽,灵力开始逐渐流逝,记忆也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只有借助着电子设备留下的影像,还有周围人的描述拼凑,才渐渐建立起一个相对完整的记忆。
没有任何人能查出发生了什么,就像是他好端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
从天上掉到地上摧毁不了他,肉/体没日没夜的疼痛也不会让他绝望,让他了无生趣的是随之逝去的所有情谊。
父母的开始着手培养新的继承人,所有经手的权利被一一交接,这些他都可以短暂的失落后很快接受。唯独难以忍受的,是他记忆中最亲近的那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目光中偶尔的怜悯背后,竟然能够窥见因妒忌而产生的幸灾乐祸。
他忘记了一切,只记得他曾看着一个小孩练刀、锻体,听着他在一声一声叫自己哥哥的过程中慢慢长大,而他则给予了对方自己全部的宠爱。
而他唯一的弟弟,却在他落魄时,撕开了自己伪善的面具。
萧晏池一时之间,顿觉人生无趣。
他本就厌烦权势,不过是为了家族才辗转其中。只是他倾心相待之人,原来从未以真心待他。病体沉疴是一方面,生活再无牵挂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自从昏迷醒来,我就时不时的出现在【晏池】周身几米之地,直到我彻底身死,然后占据了他的身体。”
君伶从听他说起【晏池】时,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仔细回想着从前的记忆,沉声道:“【晏池】八年前昏迷的事情也很诡异,电子精灵眼只拍摄到他抓着一个幼雌拐进了巷子里,而后被他自己以保护隐私为名,主动关掉了监控眼。”
“【晏池】从小就爱私下虐待一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幼雌,晏家不会管,别的虫族碍于他的身份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避开电子精灵眼,想必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不落下虐待幼雌的证据。”
君伶之前在军队时,手下有好几支强大无比的队伍,前锋和间谍都是个中好手,情报资料的搜集更是不在话下。【晏池】精神力大涨本来就是万民关注的一件事,君伶自然也掌握了相关的情报。
他将记忆翻来覆去的仔细琢磨,想要找出这其中的疑点。
君伶道:“【晏池】幼时性情就比较残暴,喜爱虐/待罪雌,并以此取乐。那个幼雌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只拍到他出了雄虫的宴会厅,半路就多了一个幼雌。然后监控被他申请关闭,再接到消息,就是被巡逻队的人发现他昏迷在一个小巷子里,并且距离最后出现地十多公里。除此之外,外界没有流露出任何消息。”
他紧皱着眉头,暗恨自己当时并没有多关注这个消息,时隔这么多年,更多的真相想必早已被遮盖了。
“那个幼雌呢?没有查出来?”萧晏池沉吟道,“事发当天,除了【晏池】,还有一个幼雌,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君伶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很多人都查过这个幼雌,但是一无所获。只能从昏暗的监控记录中知道,它大概是个比【晏池】年纪还要小一些的雌虫。【晏池】当时还是一个D级雄虫,根本没有得到晏家的过多关注,加上他当时也就七八岁,并没有谁刻意留意过他的行踪。”
直到被纠察队的人发现晕倒在巷子里,才送往医疗院。
“他的精神力被登记在案,根本没有哪只雌虫或者雄虫去故意伤害他。加上他性子怪异孤僻,总不爱让虫跟着,所以没有虫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当时被发现之后,因为他精神力晋级这件事影响力太过巨大,附近几颗星球的所有幼雌都接受了记忆检查,弄残了不少幼雌,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既然没有被发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那么那只幼雌很大概率上还活着。
当年【晏池】不过七八岁,幼雌比他年纪小的话,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萧晏池问道:“这样低龄的幼雌,为什么会出现在雄虫聚会的宴会厅?”
君伶面色暗了下去,道:“那些雄虫年纪尚小,制不住未被枷环束缚的雌虫,搞不到罪雌,他们只能掳掠幼雌。那一只幼雌一定是他们通过私下里的通道抓住的,根本无迹可寻。因为贵族杀害雌虫在一定限额内是无罪的,所以只要被抓到,那么所有下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说罢,他侧过头去,恼恨道:“是我当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明明有机会去探寻事情的真相,却一无所觉的放任机会从手中溜走,还当那是件与他无关的事儿。
萧晏池自然看出了他的自怨,他将君伶的手抓了过来,放在自己手心握住,道:“怎么这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罪?”
“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与您有关,而我却就这样错过了。”
萧晏池捏了捏他的手,道:“那年你几岁?十六?也不过刚刚成年。”
君伶垂着眸子静静的看着被他握在手心的手,道:“嗯,我上战场的当天,【晏池】刚刚被巡逻的雌虫发现。”
他上战场的第一天,【晏池】的命运有了从D到B的大逆转,而他想必也差不多就是那几日生了场毫无由来的病。
萧晏池冲他笑了笑,道:“事儿都过去了,既然这么多年都查不到,想必眼下一时半会也很难有进展,不去想了。”
他伸手一捞,将君伶拉近自己。
君伶坐在他对面,顺着力道往前一俯身,就将脸凑到了他跟前。萧晏池抬手在他紧绷着的脸上揉了揉,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有心事也不用憋在心里,我会陪你,别总是愁眉苦脸的。”
揉了一把之后,他手指比出V字,顺着君伶的嘴角就往上戳了戳,道:“别担心太多,一切都有我,试着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君伶的眸中还有着忧心,上半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被他硬挤出一个笑来,瞧上去不伦不类的。
萧晏池没有放下抵在他唇边的手指,也凑近了他,小声的哄了哄他:“要开心点,记住了吗?小虫子。”
君伶脸色发红,被这个亲昵又略带宠爱的称呼弄的有些无措,他眨了眨眼,顺着萧晏池的意思勾起唇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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