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司星者都没有眼前人这般装模作样。
在他对面读着书的格兰登却眉毛越皱越紧,在马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有一段时间后,格兰登拿着书本坐到了埃米特所坐的那排座椅上。
“有什么发现吗?”埃米特主动问道。
格兰登摇头,他将书摊开,翻到后面那部分“勉强的诗”上:“虽然我看不懂,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东西的?”
“叙洛的港口城市……”埃米特一瞬间有些忘了那座短暂停留的城市名称,他接着说道,“那里随手买的一本书,我也是认为它很奇怪,很少有书会直接提及到‘亡灵’这样的词汇。”
“是的…我想你是对的,因为这是一本错译的书。”格兰登将书翻到最前面,对着上面的单词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本书原本的用语不应当是你所习惯的那类。它的一些语法语序以安多哈尔本地的语言来读更为流畅。”
“至于你所谈论的那个词汇…这是一个特定的词串,在翻译时不应当拆开,这会让它的意思有微妙的形变……我的意思是,这本书更恰当的翻译应当是‘遗书’。”
作者有话说:
第180章
埃米特几乎是打了个寒颤。
书中的内容飞速从他脑海里掠过, 如此一来那简单的“随我而来”似乎就成了某种暗示“殉情”的词汇,“你要回家”那句也变成了某种嘱托。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编纂成书?”格兰登十分疑惑,“我不明白这样的内容……是指代什么?”
埃米特沉吟片刻答道:“我想不是……有时候文字并不是人所留下的。”
格兰登恍然,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人。埃米特这番话也是在暗示那些天之上的存在, 那些“执笔者”。他忍不住多看了眼埃米特的右手, 对方曾经在将他送上深坑之前也在他衣领上别过一支钢笔。
他忽然想, 有没有可能那也在暗示着,埃米特本身也就是一位执笔者?
“你说的对,可我还是不明白, 谁在收集这些。”格兰登说道。他帮人把笔记本合上又塞进埃米特的包里, “我认为那上面的地址很可能真的有,但我想去探寻某些遗书遗留的地点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补充道:“我并不是害怕。”
“我知道格兰登, 我也不可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埃米特答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提及了一个神庙, 你看见了吗?那种涉及到宗教的东西, 我想可能就能追溯到与之有关的道路上去。我得确定一些事情。”
格兰登没再说什么,他转移了话题,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莫约下午三点左右, 他们才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我不打算让你在这里留宿,说老实话,他们的卫生可不让人感到放心。”格兰登说着,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转身又扶着埃米特走了下来, “你得回去, 我晚上也预约了医生。”
“听上去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埃米特答道。
格兰登指了指做自己胸口:“你得相信我埃米特, 就算我们分别许久,我依旧了解你。”
你可不了解我。埃米特心里嘀咕着,却没反驳,他跟着人身后,一路同人打着招呼走进了这个部族。
这里的建筑显得比较原始,几乎都是长形的土胚房,尖塔一样的茅草屋顶,往来的人所穿的衣服也都是以亚麻布为主,有些则是兽皮。
和先前那个部族一样,就如同格兰登曾经所打下的包票,他同这些地方的人关系相当不错。或许他们之间的贸易为彼此带来了不少利益,尽管很难看到他们有从原始的模样变得更加“城市化”。
“祭司正在治疗,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议论。至少在这不要。”格兰登跟人短暂打了几声招呼后小声同埃米特说道,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到了一种如临大敌的地步。
埃米特心中有些猜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到其中最大的一间土胚房内,一个女人刚刚结束了一场“治疗”,正放下手里的长钩。
她身上的布料很多,甚至有昂贵的丝绸,点缀的金饰和宝石也不少,风格同奥西身上的类似……或者说,这就是奥西的打扮。埃米特抿了下嘴,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无论如何,从这身打扮上就足以证明眼前人手中有足够多的秘密。
有人进来将长木桌上的人抬了出去,从埃米特身边进过时他多看了一眼。那人的脑袋几乎都烂掉,本应被包裹在头骨之内的东西被人用尖锐的长钩全部取出放置在旁边,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对于人原本的是死是活也无从推断。
格兰登似乎对此见过许多次。他行了个有些古怪的礼,手背在身后扯了一下埃米特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看太过。
埃米特自然地收回目光,对着那个女人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
女人同格兰登交谈了几句后侧头看向埃米特,她的身高很高,人又很纤细,脖子和上背部都佝偻着,看人的眼神也让人无从判断她目光中的含义。
紧接着,她扭头回去同格兰登说了句话,伸手便准备去拿被放置在一旁的长钩。
格兰登脸色大变,叽里咕噜语速飞快地说了起来,并挡在了埃米特面前。
埃米特完全没听明白他们之间的交谈,但看格兰登的模样也理解到眼前似乎发生了什么。
女人拿取长钩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她走路像是两个坚硬的木棍支着不成型的胶条,缓缓绕开格兰登看向埃米特。埃米特也与她对视着,并不害怕。
三人沉默地僵持了片刻,女人张了张嘴,说道:“你应该征求他的意见。”
她音调很怪,吐词也不是很清楚,但出乎意料的是埃米特完全能听懂。
格兰登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用埃米特也能听懂的话说道:“他不是你们部落的人,伊拉拉,至少你得明白,你们的那套理论并不是在这个世界上通用的。”
伊拉拉摇了下头,伸出她细长的手指,指甲划过格兰登的手臂,又指向他身后的埃米特:“你问他,他会回答你。”
“问我什么?”埃米特问道。
格兰登安抚道:“没事,你不用在意,只是伊拉拉祭司想……传教,总之你不听也可以。”
“不是传教。”伊拉拉往回走了些,靠在淌血和白腻浑浊物的桌上,直到这时,那令人作呕的腥味才迟一步传到埃米特鼻腔里,让他差点跟着吐出来。
伊拉拉多看了他一眼,又说:“我们每个人都不完整,没什么好怕的。”
埃米特屏住呼吸,尽力让自己少参与进这种味道里,他问道:“我想我对这些还不了解,可以请您在详细解释一下吗?”
伊拉拉扫了眼格兰登,不顾人眼神暗示说道:“这具身体已经腐朽了,你在散发着吸引秃鹫来的腐臭。我同格兰登,那个孩子说,我可以帮你回归你的另一部分。”
埃米特忍不住多看了眼那个长钩,他想到刚才被抬出去的人的模样,问道:“您的意思是……也‘治疗’我?”
伊拉拉点头:“这是很好的事。你承受了这份痛苦,你被折磨,另一个你就将欢愉,就将得到幸福。”
格兰登插嘴说道:“他不是‘腐朽’了女士,他只是生病了,前不久他才受的伤,我想你误会……”
“要更早。”伊拉拉打断他话,纠正道,“很早……这是勉强长大的死人。他被困在里面了,这不是好事。格兰登,你要让他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埃米特感觉格兰登的脸色很难看, 有种被吓到的感觉。
他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打圆场说道:“谢谢您女士,不过我想我现在用不上, 至少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弄明白, 在此之前, 我怎样都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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