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伤很清楚,就在颈上,死者左侧脖颈被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血肉外翻,伤口极深,但惊悚的不是这个,是地上的血迹。
血液自死者脖颈流下来,浸透了衣衫,洇湿了地面,非常非常大的一片,都快把死者整个人给包起来了……这是全身的血都被放干了?
你怎么不跟杀猪似的,把人给吊起来呢!岂不是流的更干?
更与众不同的,是死者身边散落的纸钱。
没错,纸钱,黄的白的,方的圆的,中间剪出了不同形状,一看就是烧给死人的纸钱,非常多,像是一把一把抓起来往天上扬的,落的到处都是,地上有,死者的背上有,血泊里也有,沾染着血色土色以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颜色,看起来更吓人了。
凶手很有意思啊,杀了人还给人烧钱送终?那怎么不干脆再帮个忙,把人给埋了?
京兆尹看到锦衣卫百户,陪着笑脸过来了:“百户大人辛苦,这回的案子您看——”
“停!”申姜铜铃眼恶狠狠的瞪过来,“住脚!你给我老实站在那里,不准过来!”
和叶白汀合作破案,他可太知道娇少爷的规矩了,整个犯罪现场,得给他细细致致的描画回去,哪哪不准错,哪哪不准漏,每多一个痕迹都是负担,回头被骂脑子里都是草他找谁哭去!
京兆尹:……
满脸都是无辜,满脸都是委屈。
申姜:“这案子北镇抚司要了,带着你的人滚吧。”
“这……”京兆尹小心翼翼,“指挥使大人那边的文书签章……”
申姜冷笑:“我是走不开,京兆尹大人看起来好像挺闲,不如亲自去北镇抚司请一请?”
京兆尹瞬间怂了,胡子差点都拽下来几根:“指挥使大人日理万机,下官怎敢因区区小事打扰?百户大人稍后莫忘了走流程就是。”
申姜矜持的颌首:“大人这就请吧?”
京兆尹不敢再废话,同锦衣卫交接完,就带着人走了。
申姜叫下面人控制好现场环境,让人拿来纸笔,亲自描画现场,又把最先发现死者的人叫到身边问话……
忙完一通,发现现场不吵是不吵,大多慑于锦衣卫威严,不敢大声说话,围过来的人却一点都不见少,甚至越来越多,你传我我传你,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死者是云安郡主的郡马,沈华容。
感觉这事闹得有点大,申姜琢磨着不行,还是得报告指挥使一声。把现场的事走完,抬着死者尸身回到北镇抚司,突然发现不用特别汇报了,因为指挥使刚刚回来,就在门口遇到了。
仇疑青看都没看申姜一眼,脚下也没停,越过他的姿态从容俊雅,理所当然:“准备验尸吧。”
明显是都知道了,不用废话报告前情,可他去的方向并不是仵作房,而是正厅往侧,他休息的房间。
这是要……换个衣服再来?也是,这一套身上的血腥味好重,明显是干完大事回来的!
申姜眼皮一跳,乖乖行了礼应了是,一点都不敢耽误,三步并两步往诏狱跑,屁股疼都顾不上了,呲牙咧嘴的跑——
换个衣服能多久,得快点把娇少爷请出来,不然一会怎么办,当着头儿的面让娇少爷变身么!他还没活够呢!
脚步声由远及近,叶白汀看到申姜额上的汗就皱了眉:“我是让你办案,没叫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不对,顿了下,“仇疑青回来了?”
申姜又疼又累,气都喘不匀,抖着手给他开锁:“赶,赶紧的吧,快点把衣服换了,头儿马上就能到!”
叶白汀皱眉:“我要当着他的面验尸?”
“不然呢?”申姜心累,“我穿了你的小裙子过去直接露馅?”
叶白汀:……
能不能不提小裙子,那是我的小裙子吗,还不是你申姜拿过来要我换的!
申姜早豁出去了:“反正指挥使已经打了我一顿了,什么意思你能想的明白,我不行,我跟你们聪明人玩什么藏猫猫,不如躺平任嘲,就这样了,爱咋咋滴,头一颗命一条,干脆拿了也行,省的老子一宿宿的睡不着觉!”
叶白汀随他往外走,垂眸看着脚尖前明明暗暗的光影:“倒也……不失为办法。”
申姜:“就试试呗,咱们要破了案立了功,他还能不承情?他之前只当我玩手段,有心冒功,又不知道你是囚犯……”
叶白汀对对方脑子单纯的程度叹为观止。
不过算了,你开心就好。
两人走到换衣间,叶白汀再次对小裙子露出了嫌弃神色。
申姜就低声哄:“那什么,这是新制的冬衣,颜色更亮,褶纹更好,穿上坐哪都不会皱的哟,你看上面小紫花,是不是鲜亮了很多?”
叶白汀:……
他看起来像是对小紫花特别感兴趣吗!
“而且它料子更厚,防风保暖——”
“你说保暖?”叶白汀眉头松了些。
申姜赶紧点头:“对没错!你穿上试试,试试就知道了,可暖和了!”
看在实用功能性上,叶白汀忍了。
换上小裙——不,小兵制式冬衣加战裙,二人迅速去往仵作房。
但还是晚了一步,仇疑青已经到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玄底,窄袖,青金纹,不是飞鱼服,没有曳撒,更像轻便的骑装,以利落方便做事为主,因裁剪贴身,更显得他肩宽腿长,身材好到不可思议。
他视线掠过申姜,往叶白汀身上上下一扫:“不错。”
叶白汀微偏头,没懂,什么不错?
仇疑青:“怪不得你向本使跪求试穿新冬装,紫花与你很配。”
叶白汀瞬间想起在幽暗小门后的狭路相逢,他体力不支又是干脆跪又是少女坐,这男人就擅自脑补了他在求这种事!
你才跟小紫花配,你全家都跟小紫花配!
申姜十分震惊,像中了仙人跳的无辜少年一样看向叶白汀——
你俩竟然还暗暗勾搭过这种事!没看出来啊娇少爷,在我面前装的和外头糙汉们一样,各种嫌弃小裙子,实则暗地勾搭上司,种种手段齐上,就为能试穿新款小裙子……走位够骚啊!
叶白汀:……
这傻逼的世界,毁灭吧!
仇疑青:“开始吧。”
申姜愣住,这就……开始了?见他带娇少爷过来,就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都不问的?
仇疑青眼梢危险眯起:“怎么,板子没挨够,还要顶功?”
“不不不,”申姜赶紧摆手,“您火眼金睛,属下哪敢再来?前番破案,确是我这手下十分擅长看尸,遂……”
仇疑青:“行了,开始吧。”
死者尸体就放在停尸台上,做惯的工作,不管什么环境,不管谁在旁边看着,叶白汀都不紧张,伸手挽了袖子,从容开始。
仵作房比诏狱里头干净多了,东西也齐,棉布什么的管够,做个简易口罩还是可以的。他三两下做好,看着空空的手掌,顿了一瞬,要是有手套就好了……
可这种时候,到哪里找手套?
他摇了摇头,去水盆边净了手,来到停尸台前,拉开了白色覆尸布。
死者尸僵非常明显,保持着死亡时的姿势。
比起破案的紧急性时效要求,这边官府更在意亡者尊严,一般看完现场,全部记录好后,运送尸体会尽量放倒躺平,死者这个样子,显然是放不平,只能原封不动的送过来。
死亡现场就够吓人的,单一具尸体这么摆在停尸台上,也没减几分,看起来好像更恐怖了!
申姜偷偷喵了几眼娇少爷……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还行?真就一点都不怕?
行叭,你是少爷你牛逼。
叶白汀先是把整个尸体观察了一遍,头发,衣服的状态,四肢特点,又翻开眼皮看了看,伸出手指在死者手臂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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