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看着纸页上的信息:“车行的人怎么说?死者租了车,不到目的地就失踪,他们就不找找?”
申姜:“租车的确签了契,约定好到哪里,但也约好了时限啊,我问过云记车马行的人,找到了死者租的车,赶车的是个小伙子,说最近生意忙,订单特别多,每个时间都是卡好了的,上一个顾客要是耽误了,会影响他们下一个单子,遇上不好说话的主顾,道歉赔钱都没用,事得闹大,死者突然要求回程路上停下,说歇一宿,这不就耽误了么?小伙子很为难,看在对方是个姑娘,还予了更多银钱的份上,说愿意等一等,回去时快马加鞭就好,但他只多等半天,要是姑娘不回来,那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先走。”
“小伙子给了客栈的名字,我骑马往京郊去了一趟,在官道上找到了这家客栈,掌柜和伙计证实了小伙子的话,死者在客栈留宿一夜,身上并没有行李,是让报信丫鬟带回了家,天一亮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他们就照之前约定办了退房。”
叶白汀纤白指尖滑过宣纸:“也就是说,死者在回来路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有了一种灵感,想要抓住,但抓住就得留下多看看,遂遣了丫鬟回家,和车马行的赶车人约下了时间,到了时间,她没回来,车马行和客栈只能以为她离开了。”
京郊离城内并不远,身子弱的姑娘需要搭个马车,如果是个壮汉,自己腿着就能走回来,只是需要的时间稍稍长一些。死者自己应该都考虑到了,就算出了意外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受些罪。
可她并不知道,就在这条路上,她被人盯住了,再也没办法回来。
叶白汀点着舆图上的山脉:“客栈距离死者发现的地点,有多远?”
申姜过来,指出客栈的位置:“这里到这里,不算远,换了我,也就两个时辰的路。”
叶白汀眉心微蹙,死者的生存环境说不上和善,可人际交往很单纯,日常接触的也就那些人,如果凶手在这些人里,杀机是什么?如果凶手没在这些人里,又是怎么知道死者会独往深山,尾随并杀害呢?
那种残忍的杀害方式,那种承载着恶意恨意的摧残……
他感觉这件事很违和,很多地方说不通,又没有多的信息线索。
“汪!”
感觉到他很久没动,玄风走过来,前爪扒上台子,拱了拱他的腰。
叶白汀顺手揉了把狗子的头,对上狗子黑漉漉的眼睛,突然有了个想法:“你是狗将军……肯定很善于闻味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汪!”狗子舔了舔他的手。
叶白汀转向申姜:“再去走一遍那条路,带着它。”
申姜瞬间明白:“你是说……让狗将军闻味,找凶手的线索?”
叶白汀:“死者的也可以,任何漏下的东西,哪怕只是走过的路线,或许都有用。”
“可狗将军这几天很忙,”申姜指了指外面,“指挥使得用它清排雷火弹呢,它这会儿会在……应该是轮休?”
叶白汀这才想起来,挺久没看到狗子,原来是执行任务去了。
“那就借个别的?司里可还有空闲的任务犬?”
“那肯定是有的,咱们锦衣卫讲良心,人能当牲口使,牲口却不能过劳,走,我带你去选一个!”
玄风哪里知道两人聊的是任务,它只知道娇少爷突然走向狗舍了,他要有别的狗了!难道它一个还不够么!明明它才是最威武最帅气的那一个,别的花花肠子的小崽子都不配!它还没有哄娇少爷坐上它的小车车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呜汪!汪!”
狗子横在叶白汀面前,就是不让他过去,申姜要帮忙,它就瞪眼呲牙,威胁的低吼,再敢撺掇别人,咬死你哦!
“我草——”申姜可惹不起狗将军,“它不让过去啊!”
叶白汀叹了口气,没办法,蹲下来揉了揉狗子的头:“好了,我不过去了,不许闹脾气。”
“呜——汪!”
狗子嘤了两声,蹭了蹭他的脖子,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仅昨天晚上不行,第二天早上也不行,狗将军可聪明了,一看到申姜,就知道他肚子里冒坏水,给娇少爷挑狗来了!它把所有的狗赶走,不让上前,瞪着眼呲着牙,和申姜对峙。
申姜没办法,只好拉了它走:“那你今儿个就跟我,帮娇少爷的忙吧!”
为了不受处分,申百户还特别贼的写了一个条陈,让人送给仇疑青,说绝对不是自己劫走了狗将军,拦着狗将军排查雷火弹,是娇少爷这边破案需要,狗将军还耍赖,实在没办法,只能带它走。
条陈送走后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回音,申姜倒是放了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意思是指挥使不会责怪嘛。
申姜带了块死者衣衫上掉下来的布条,带着狗将军去到京郊,找到那家客栈,让它闻了闻味,一人一狗便开始了搜寻之路。
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这半个月又是大风又是下过雪的,难度非常大,玄风得一遍遍重新靠布条确定味道,一点点搜寻,描绘死者曾经走过的路。
申姜跟在它身后,按着地形,一点点勾画着,路线倒是慢慢清晰了,除了人走过在荒枝草地上留下的痕迹,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找着,最后,在一条靠着路的树边,玄风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失去了死者的味道。
申姜在路线图上重重的打了个标记,死者很可能是在这里被带走的,玄风都闻不到,一定是被装进了什么东西里,这之后……经历了一连串不好的事,最后被抛尸离炮竹铺子不远的荒野。
这个地方……申姜四周细看,有什么人会经过?
该记录的记录了,该注意的注意了,该观察的观察了,始终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东西,申姜有点不甘心,和狗将军商量:“祖宗,咱们别歇着了,再干会儿活行不行? ”
玄风蹲坐在地,严肃又威武的回了一个字:“汪!”
干完了,没什么可干的了,回家吧!
申姜:……
“你想想娇少爷?”
“呜汪?”玄风转了转头,没看到人,委屈的眼睛都要湿了。
“别撒娇,没用,少爷不在这,别找了。”
“呜嗷——”
“祖宗您往哪跑?咱们得先干活啊!”
荒野险地,也不知道是锦衣卫遛狗,还是狗遛锦衣卫,申姜这一趟差,办得着实不易。
……
仇疑青这边,没了狗将军,也有别的任务狗,大家都兢兢业业,随锦衣卫一处处排查。
哪怕排除了偏僻之地,排除掉民居,工作量仍然非常巨大,京城繁华,从主街延伸出去就不知多少铺面,何况小街?大家轮着班,一茬一茬来,唯有指挥使始终站在前线,亲自督导,好像从来不会累。
“先到这里,休整用饭。”仇疑青见大部分手下额角见汗,狗子们也累了,大手一挥,令行禁止,休息完再来。
随意进的馆子名字倒挺熟悉,竹枝楼。
仇疑青上到二楼,寻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等着上菜的功夫,外面街上经过了一队人——
衣着很熟悉,是刑部的,打头的人更熟悉,是贺一鸣,叶白汀的义兄。
一行人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脚步很快,后头有人拉了个板车,板车上盖着白布,布下看形状,是个人,白布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很明显,这是个死人。
贺一鸣身边的文书边走,边觑着上司的脸色问话:“这都午时了……大人要不,用个饭再回官署?死者尸身下面人自会带回去。”
二人正走在竹枝楼门口,贺一鸣正在犹豫,也不知怎的那么倒霉,突然一盆脏水兜头泼了过来。
贺一鸣自然是立刻退身躲避,可惜距离太近,他又不会武,襟角难免被打湿。
也不知这盆脏水洗过什么,味道相当的……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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