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立刻明白:“看来这事得好好查一查了!”
叶白汀若有所思:“李氏是个很能干的妇人,家中上下处理的井井有条,什么都能一把抓,虽不能生育,却很有心气,在众人的证词里,也有些强势,会督促丈夫上进,也会在肉眼能及的部分,要求吕兴明,可看吕兴明的描述就知道,‘只在撞她手里了,才会被罚禁足’,其它时候想玩就玩,并无拘束,可见她对孩子的要求,远不如督促丈夫来的多,这样的亲子关系……看起来更像是,她缺一个养老送终的人,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行,挣钱挣地位什么的,她不指望。”
“或许是年轻时遭遇了什么事,在最初接孩子过来时,她内心就摒弃了建立良好亲子关系的想法,没有期待,就不存在失望,更没必要苦心孤诣,忠言逆耳的养,她可能觉得这件事太过风险,养不熟被恨被背叛,还不如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不长太歪,将来能客客气气的孝顺就好。”
李氏在申姜排查资料里的表现,在叶白汀看来,看起来是养孩子,其实并不走心,甚至别人不管他叫娘,叫婶婶也没关系,只要族谱里还在她名下,从他小到大,养育事实切实无误,不怕他之后不孝,就足够了。
“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在家长心中有没有地位,地位有多高,可不可以任性,任性到哪个程度,可能他们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心里却是明白的……”
叶白汀说着,似乎找到了吕兴明纨绔叛逆,看起来脾气不好的源头:“这孩子最初,是希望养父母多看看他,多关注他的,哪怕骂一骂,他可能拥有别的小孩子不会有的金钱,玩耍物件,但是别的小孩子有父母哄时,他没有……更多的过往详情我们不知道,但我猜测,他的心里,也并非是没有怨言的。”
“那照这样说……”申姜皱着眉,在唐飞瀚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他岂不是心中积忿更大?”
仇疑青:“不无可能。”
叶白汀有些不明白:“嗯?”
“少爷您可不知道……”申姜光是想一下唐家的事,都能笑出声,浓墨重彩,高潮迭起的,把这段故事讲了一遍。
叶白汀听完沉默了。
“这对夫妻……也是人才。”
“谁说不是呢?”申姜还叹了声可惜,“就是现在唐复景中风了,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年纪可不算大,老是不醒,京城圈里都不知道嚼谁家的舌根子了!”
叶白汀:“从复杂的家庭关系就能看出,唐飞瀚此人,从小到大没少经历过战争。”
被亲父抛弃,和继父关系不好,总是被赶出来,和娘亲相依为命,挣扎求生,甚至要帮助娘亲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和继父的家庭斗争,人言可畏……到了京城,亲父是个利益至上的小人,当年可以抛弃嗷嗷待哺的儿子,另娶贵女,如今又对长大的儿子有多少亲情?来来回回算计的,恐怕还是利益。
唐飞瀚要和生父斗争,和那些同父异母的嫡庶兄弟们斗争,要和京城圈子做斗争,甚至和亲娘之间,许都有些难以言说的矛盾……
“他的过往经历,习惯,和父母相处的细节,也要多做了解。”
“我去查!”申姜记在小本本上,“当重点查!”
如果有事实经历,细节佐证,恐怕这就是关键方向了!如果没有……鉴于之前办案经验,少爷说的都是对的,到现在还没错过,这次估计也是,少爷对于人心的判断估量,有种特殊的敏锐,就是指挥使都望尘莫及,不承认都不行!
刷刷刷写完,他又问:“所以这次的凶手,就在这三个年轻人当中?”
叶白汀思考片刻,道:“我现在只能说,这是我所有猜测里,关于杀人动机最合适的方向,但事情不一定是本人做的,万一有人很喜欢这个过往经历悲惨的人,很想疼爱他呢?”
申姜:“比如吕益升?或者琉璃坊的那个老板娘?”
吕益升直接就是吕兴明的叔叔,琉璃坊的老板娘死了丈夫,与别人有染,没准也……
叶白汀问仇疑青:“都能细查么?”
仇疑青点了点头:“可以。”
叶白汀就笑了:“那就一起查,年龄这个东西可说不准,有些人长到三十多岁,还要事事找娘亲,不知道怎么做问娘亲,惹了事得娘亲擦屁股,说他三岁都多,如果别人也有类似的童年经历,有类似的遗憾心情,只是尘封在记忆里,没有触发,遇到特殊事件,可就难说了。”
“还有这个琉璃坊的曾三娘,好像处处游离,跟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也不在指挥使圈定的凶手方向里,可外面那么多琉璃坊,为什么小贼偏偏要偷她家的,她家的东西有什么特别?”
“好像是做的好一些?”申姜比划了比划,“尺寸足够大,花样子也不错,透明度也比别家高一些,价格虽也贵上两分,可用的起琉璃的,谁家差这个钱?能选,自然选她家的。”
叶白汀:“可‘小圆球’用的材料是琉璃碎,不是整片琉璃,并不需要这些尺寸,花样子,透明度,她家货品能起到的作用,别家也可以,‘小圆球’制作者要的,只是锋利琉璃碎带来的附加伤害。”
申姜:“对哦……”
那为什么非得她家不可?
“还有她和孙志行的关系,还有吕益升……”
前者有染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吕益升只说是认识,就没有其它?他可是要竞争鸿胪寺上官的人,手里不该多准备点东西?这女人要是聪明起来,能办到的事可多了。
“不要忘了,还有青鸟。”叶白汀最后提醒,“有人在这个案子里浑水摸鱼,雷火弹图纸怎么传出去的?谁对制作这个有兴趣?谁家中会接触到这些东西,谁能弄到各种材料……指挥使应该查过了?”
仇疑青颌首:“无论百姓还是官员,不涉武事,都不可能有渠道接触,图纸不可能,火药不可能。”
叶白汀观仇疑青神色有些不对:“但是?”
仇疑青目光微沉:“火药批次在押运途中少了,遭了盗。”
“被偷了?”别说叶白汀,申姜都有些意外,这些东西的来往押运都是机密,竟然能有人知道,还跑去偷了?
仇疑青:“我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下面正在查。”
叶白汀:“若事实如我们之前推测,作案人自己没有渠道知道图纸和材料,被别人发现了兴趣所在,想要培养成棋子,以‘暗送’的方法把这些东西送到他手上,引导他制作东西,街上投掷,然后混水摸鱼,救出青鸟……那这两个人一定认识,要不就很熟悉,要不就距离不会太远,经常有见面的机会,不然可没办法沾到光,必须得对小圆球的制作过程,作案人的计划实施了如指掌。”
“少爷的意思是……”申姜瞪眼,“本案可能存在教唆行为?”
不是团伙作案,互相的信息并不完全透明,但明显有人站在高处,教唆,俯视,引导不知……造成了这一切!
叶白汀:“我们还需要注意的是,琉璃坊老板娘和孙志行有染一事,今日堂上,孙志行明显有所隐瞒,为什么?”
申姜:“这种事……谁爱往外说?”
“可这里不是别处,是北镇抚司,”叶白汀目光炯炯,“指挥使堂上问话,可不是事,一点好感,或者说,一点风流韵事而已,若无其他风险,没必要藏得这么严实吧?”
申姜若有所思:“倒也是……”
仇疑青:“还有小贼。”
“小贼也有问题?”申姜有些头疼。
叶白汀知道仇疑青在说什么:“那小贼的技术水平,你也看到了,不算高,警觉性也差很多,我们追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在琉璃坊却路线熟悉的像回自己的家,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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