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句,叶白汀就明白了,不提二人谁更清正,谁更适合上位,他们之间存在竞争,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有些人就愿意行个方便。
只是一部分案卷资料,办案过程中很多人都见过,不算机密,且仇疑青身份特殊,也算司法界的人,懂规矩,不会随便往外传,为什么不给个机会?
叶白汀快速翻着这份卷宗资料,主要记录案件前后的时间线,从江南水患,到河堤失修,原本的赈灾款没按时按量拨到,致使灾民流离失所,三餐不继,消息报给朝廷,天子大怒,下令彻查,刑部从上到下把整个户部排查了一遍,发现最后赃款款项全流入到管修竹名下,同时发现了暗账,和别人来往要挟甚至勒索的密信,以及,他的心腹长随,终于受不了压榨出来,说了实话,说全部都是主人一人所为,他可作证……
账本已经做物证封存,无法取出,如若以后他们能找到更多东西翻案,自可根据规矩调出,查看账目内容是真是假,可有编造痕迹,但这个作证的长随死了,案子结束后两个月,他突然得了急病,没几天人就没了,可他的家人却走了福运,不知哪来的好生意,发了大财,如今宅子田地都不知道买了多少。
最后,说管修竹畏罪自杀的最大证据,就是死亡现场,是一个密室,就在他自己的书房,门窗关的很严,外人踹门才得以进去,发现时他倒在血泊中,腹部插着一个匕首,手上都是血渍,根据持刀方式,刀入走向,用的是左手,而户部从上到下,包括他家里,只有管修竹这一个左撇子。
叶白汀重点挑出尸检格目,却发现记录的非常简单,只是写明了检验结果,没有更多细节。
“就这些?”
仇疑青颌首:“足够可疑。”
叶白汀整肃表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查?”
仇疑青眼睫微垂,指节轻点在桌面:“现在吧。”
“现在?”
“你有事?”
“倒是没有……”
“那走吧,”仇疑青率先起身,“正好今夜热闹,京城盛景相似,我们走一遍管修竹生前的最后一条路。”
“好。”
叶白汀跟着仇疑青走出大门,才发现不对。
长街灯火璀璨,比之除夕那晚,多了更多的灯笼,街道热闹喧嚣,往华光里走,皎似月光,亮如白昼,有年轻男女在街道上穿行,女孩子手里多半都提了盏灯,小兔子,小老虎,小狐狸……不一而足。
“今夜……是上元节?”
仇疑青见他视线呆怔,落在路边小姑娘的花灯上,顿了片刻:“你也喜欢小兔子?”
叶白汀立刻摆手:“不,没有,我们办正事吧。”
仇疑青却已经从旁边摊子上买了个同款小兔子灯,递给叶白汀:“喜欢小东西,不丢人。”
叶白汀:……
他跟手里的小兔子灯面面相觑,指挥使你怎么回事,忘了出门是要办正事的么!
第102章 我不需要美人
叶白汀拎着小兔子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仇疑青已经转身往前,一边走,一边有模有样的讲说案情。
“管修竹死在去年的七月初七,那日京城街道也是这般热闹,烟花绽放,灯火璀璨,街上人群如织……”仇疑青抬眼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
叶白汀出门时并没有看时间,和仇疑青聊这件事前,外面天还没黑,可他们聊了很久,这个时候至少也是酉时末了,大概是晚上七点。
这个时间出门,又是七夕佳节,难不成这管修竹佳人有约?
仇疑青却道:“这个时间,管修竹离开了官署。”
叶白汀:……
哦,他错了,这大概不是一个佳人有约的粉红故事,只是一个九九六社畜的惨烈生活,在这种日子,加班到这种时候。
“那就是要回家了?”
“路程最初,的确是往回家走的方向,”仇疑青道,“写在纸上的信息很少,我们可以试着找一找。”
“官署在这附近?”
“不远,这里是必经之路。”
“他回家的路长么?”
“不短。”
叶白汀看了看左右:“工作到这么晚才回家,大概率错过了饭点,若我是他,大概肚子很饿,第一个看在眼里的,可能是食物……”
这天又是节日,家里很忙,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自己在外面找点吃的挺好,就算惦记着家人,知道家里会留饭,大约也会买些小食来填填肚子。
“我猜他会找点东西吃?”
“饿了?”仇疑青看向小仵作的肚子,“请你吃小馄饨。”
叶白汀:“我没有……”
他就是正经说案子,谁知肚子并不配合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咕咕的叫了两声,真的饿了。
好吧,他还没有吃晚饭。
叶白汀拎着小兔子灯跟着仇疑青走,很快到了一个路边的馄饨摊,老板是一对父子,父亲年纪大些,可能受过伤,腿脚不怎么利落,口齿却很清晰,帮忙招呼客人或收钱,儿子见人只是微笑比划,大约说话上有些障碍,负责做馄饨做面。
摊子虽小,但汤香味浓,小馄饨一上桌,叶白汀就迫不及待的尝了,味道很不错!
仇疑青看着少年亮亮的眼睛:“如何?”
叶白汀用力点头:“很好吃!”
“喜欢便好。”
正好这个时候,围着白围裙的老者过来上小菜,离开时脚底没踩稳,晃了一下,仇疑青头都没回,大手一抬,就稳稳的扶住了人。
老者站稳了,转身道谢:“谢谢啦,小伙子人不错,看着板着脸,实则心地好,我这把老骨头,都是靠着大家照顾才能平安到现在,稍后给您加个小菜,一点小心意,您可千万别拒绝。”
叶白汀笑眯眯:“老伯您就别夸他了,他啊,最好打抱不平了。”
“打抱不平啊……”
叶白汀见老者神情有些不一般,便问:“您见过很多打抱不平的人?”
“我这个年纪,这个腿脚,平时受人照顾颇多,也见过很多热心肠,我让家里老婆子过年烧香时都要念叨念叨,好人有好报,可有些人运气实在不好,就说去年七夕……”似乎察觉到这个话题不大吉利,老者立刻住了口,“嗐,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叶白汀见仇疑青老神在在,似乎不觉异常,立刻就明白了,这男人哪里是过来带他吃东西的,就是来打听消息的,管修竹死前,应该来这里吃过馄饨!
他便又问:“去年七夕么?我也听说了些事,老伯您说的可是一个叫管修竹的年轻人?”
“管修竹?谁?”老者一脸茫然。
叶白汀一怔,难道错了?
仇疑青仍然很淡定:“一个长相很是俊俏的小伙子,去年夏天总会经过这里,阔额高鼻,两边嘴角微微上扬,不笑也像在笑,心肠好,人生的很白净,眉毛很浓。”
“哦……”老者想起来了,“原来他叫管修竹啊。”
仇疑青:“您认识?”
老者:“您说名字我不知道,说起这长相,那是挺俊俏了,去年入夏吧,那段日子总来我这摊子上吃馄饨,很多时候连身上官服都来不及换,也不知哪个衙门那么忙,都不让人歇的……七夕那天也来了,别的年轻人成双成对的,他却是一个人,还愁眉苦脸的,人是真的好,自己有心事,就是默默吃东西不说话,可看到我被客人找茬,推了一把,还是站出来帮忙了……”
叶白汀:“他愁眉苦脸,有心事?”
老者点头:“是呢,一直板着脸,不过这孩子那段时间总来,看起来不像是脾气不好的人,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事了啊……”
“应该是,后来聊了几句,他笑的就多了起来,和寻常的样子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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