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江肃也不由开始好奇,李寒山可是将这本书全都看完了,那这书上到底得是什么有趣的好东西,对李寒山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江肃不由想了想方才这书掉落在地时,他匆匆瞥过几眼的画面。
他记得,这画像是乌歧的画风,书页之上,好像还有许多字。
而乌歧以往是绝不会在画册之上写字的,李寒山方才看得如此津津有味,应当也是因为那些字。
江肃只迟疑了片刻,便在桌边坐下,二话不说打开了那本春宫图册。
他心中实在好奇,却不想这举动在李寒山眼中,着实……着实怪异极了!
心上人当着他的面,在神色严肃地翻看一本艳书。
李寒山站得颇远,可他眼力好,哪怕这么远的距离,略微眯起眼睛,他还是能看见书上内容的。
于是李寒山微微踮脚,试图看清江肃究竟在钻研这艳书的什么地方。
他看见书上画面不堪入目,全书少说有大半篇幅都是书中的二位主角在各种地方交欢,而江肃神情严肃,好似面前放着的不是一本春宫图册,而是一本剑谱,他正在认真钻研,那神色看得李寒山羞愧不已,看看,江肃完全不为所动,怎么他就……就这么容易受到这种书影响呢?
一定是他心不定。
李寒山深吸了一口气,原想强将心中一切念头都压下去,可他日夜牵挂于心的心上人,正当着他的面翻看一本满是孟浪之事的艳书……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刺激的事情。
他又不是出家几十年的老和尚,看见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能心定!
可李寒山知道,江肃不喜欢他这样。
哪怕他心中再有杂念,也绝对不可以在江肃面前表现出来。
江肃翻了几页那书册,有些感慨,道:“乌歧护法进步倒是挺大。”
李寒山:“嗯……”
“这小人画得比之前好多了。”江肃说道,“故事写得也不错,就是这字啊……啧,还是得练练。”
李寒山立即点头,道:“明天就让贺副使去教他。”
江肃又道:“这么好一个故事,非得掺杂这么多床笫之事,未免也太荤了一些。”
李寒山:“嗯。”
江肃:“若能去掉其中三分之二,倒是个不错的故事。”
李寒山:“嗯嗯。”
江肃感慨:“想不到乌歧护法竟能写出这样的故事,这大概便是铁汉柔情吧。”
李寒山:“嗯嗯嗯。”
江肃:“……”
江肃终于觉得,李寒山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寒山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敷衍他,他不由放下手中书册,而后抬首看向李寒山,便见李寒山目不转睛看着他,那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江肃还想追问,李寒山已一把拉开了房门,干巴巴说道:“屋内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屋外廊中灯光洒入屋中,江肃看得清清楚楚,李寒山脸红了。
江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李寒山扭头就跑,而江肃坐在屋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春宫图册。
他看见李寒山的反应,好似终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他想,寻常人看见这种书,总归是该有些反应的,就算那反应并不厉害,不至于诱发身体之上的变化,可好歹也该有个面红心跳,只有他,除了那次受到花时清情蛊影响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外,他好像便再无这等感受了。
他也早觉得,自己对李寒山的感情单纯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而这感觉同儿女情长相比,情似已够了,却并无一丝欲念,他从头到尾,差的也就是这一分欲念。
可这欲念二字……说来自他到这世界后,便好似从未有过那种感觉。
江肃想到止水剑派的功法,修至他这层境界的,剑谱之上称之为欲无求,而止水剑派还活着的人中,也只有他修到了这层境界。
江肃原本并未多想,可而今看来,他已经忍不住有些疑虑。
总该不会……真的是他的剑法出问题了吧?
江肃原本觉得,修习止水剑派的剑法,应当做到无欲无求,这样剑术方能大有进展,可贺灵城与他说,温青庭本人便从未恪守这心如止水的规矩,他私下早与谢无有所来往,而即便如此,他剑法之高,已算得上是那时候数一数二的高手。
江肃实在分不清这剑谱所言真假,他觉得这一切疑惑,或许只能等拿到下册剑谱后才能解开,而他此刻的怀疑……或许也只能等到那时候。
江肃迟疑片刻,再翻开那春宫图册,认真看了起来。
不应该啊。
他总不至于是个性冷淡吧。
江肃将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数遍,除了觉得故事不错之外,实在索然无味,到最后他也烦了,想着有这时间他看剑谱不快乐吗?干脆将书往桌上一丢,上床睡觉。
而李寒山在外闲逛许久,方才偷偷摸摸溜回来。
李寒山见江肃似乎已抱着剑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走过去,他一眼看见春宫图册就丢在桌上,吓得绕了一大圈,避开那春宫图册,摸到床边,看江肃睡在里侧,他停顿片刻,不知为何,他甚至不敢全部将外衣脱掉,只是去了外袍,而后便合衣躺在外头。
他紧张得脊背僵硬,一夜辗转反侧,到了翌日凌晨,方才勉强入睡,只是还未歇息上多久,便听得屋外吵闹,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外头似有几人争执,李寒山认出其中一人是贺灵城,而另外一人……
李寒山不由微微一僵,觉得这声音真是耳熟极了。
是教中的周长老。
此人最擅投机取巧,是个十成十的墙头草,偏偏又有不小的野心,对教主之位颇有兴趣,李寒山一向很讨厌他,而今他听见周长老的声音在屋外,下意识便爬了起来,身旁的江肃也睁开了眼,蹙眉询问:“怎么了?”
李寒山还未来得及回答,二人便清楚听到了门外周长老怒气冲冲的大喊。
“你们都忘了温青庭吗!”周长老怒道,“那人可是正道中人,你们就这让他睡在少主屋里?”
贺灵城道:“他二人感情甚笃,又有何不可?”
周长老道:“少主还年轻,怎能如此淫乱胡来,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肃:“……”
李寒山:“……”
江肃深吸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外头乱喊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此人在魔教中的地位显然不会太低,而听此人的语气,这人显然就是李寒山成为魔教教主路上的绊脚石了。
不错,他们还没到魔教,没眼色的人就撞上来了。
江肃压低声音,问:“外头的是什么人?”
李寒山答:“是我教中的周长老……”
江肃明白了。
周长老这名字,他在书中可看见过不少次。
这人最好投机,知谢则厉喜欢美人,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谢则厉作教主夫人,可不想谢则厉只有断袖的癖好,对女人并无兴趣,而周长老倒也不气馁,竟将自己偏房所生的双胞胎儿子一道送到了谢则厉床上。
谢则厉果真颇为受用,那二人受宠,周长老自然也沾了不少光,而教中不要脸成他这幅模样的人实在不多,他平日还以此为荣,这也就罢了,他后来又打上了李寒山的主意,想朝李寒山房中送美人,好在原书中李寒山并无兴趣,他挫败了数次,便也打消了这念头。
江肃算了算时间,现今好像正是这周长老想往李寒山房中塞小美人的时候。
江肃想,谢则厉已随楼鄢去了梅幽宫,教中由李寒山管事,周长老自然要担心失了靠山,迫不及待想用老办法来讨少主欢心,那么忽然出现的他,对周长老而言,显然是极为碍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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