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喜欢(2)

  封礼又有些迟钝地想了两秒，才回答道：“可以。”

  “行，老王你是个狠人！”陶亮亮一眼就看见了王方合换位置后和封礼坐在一起的样子，一脸鸡贼道：“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王方合嘻嘻哈哈地和陶亮亮鬼扯。扯着扯着忽然想起，坏了，那个皱巴巴的赌约，夹在了数学书里。
  他连忙结束了对话，急匆匆回到座位上，便见自己的数学书工工整整地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一张草稿纸上详细地写了那道练习题的三种解法，还夹在对应的页数里。
  王方合看着工工整整的字迹，心有些痒。又偷偷往后翻了翻，便见那张皱巴巴的赌约纸条被书压得有些平整。

  应该没被发现吧？


第四章

  “哎，封礼同学，你字真好看。”王方合爱不释手地拿着封礼写给他答案的草稿纸说道。
  他又发现封礼的反应有些慢，好像他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慢半拍。
  封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谢谢。”
  王方合见他没什么反常的样子，便放下了心来。

  一整天，他都有意无意地逗封礼和他说两句话。
  封礼看起来冷淡疏离，也基本不主动跟人说话。但是王方合不管和他说什么，只要指名道姓地喊了他的名字，他都会迟钝地做出一点反应，虽然话不太多。
  封礼话最多的时候是他向封礼问问题的时候。不管什么问题，封礼根本不需要任何审题的时间，直接一边念题目一边就给王方合当场做了出来，有时候还能有多个解题方法。

  “哎，封礼同学，你成绩这么好，长得也好看，为什么都不大爱融入班集体啊？”王方合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封礼。
  封礼写字的手被撞得抖了抖，正在写的字歪了歪。他停下笔，垂着眼道：“……不喜欢。”顿了顿又加了句话：“我字被你撞得写歪了。”听在王方合耳朵里，硬生生显出几分可怜和委屈来。
  “哎我看看？”王方合整个人凑上去看了一眼，夸张道：“哎呀，真对不起！那怎么办！”他作出赔礼道歉的模样：“不如我请你吃晚餐吧！”
  封礼表情滞了滞，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用了，没关系。”

  被拒绝了，王方合心想。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

  打算慢慢来的王方合心情十分轻松，下了课以后去陶亮亮的宿舍晃了晃。
  他不住校，所以吃完晚饭后也不用急哄哄地回宿舍抢浴室洗澡。他熟门熟路地摸走陶亮亮桌面上的零食，一边吃一边和擦着头的陶亮亮聊天。

  “你那个封礼小同学，好像被打了。”陶亮亮语出惊人。
  “……什、什么？什么被打？怎么回事？”王方合正往零食袋子里掏的手顿了顿，忽然有些紧张。
  “高三的那几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老早就看他不爽了，就是想找机会揍他一顿。”

  每个学校都有中二的少年拉帮结派。

  这些人大多成绩不怎么样，家里可能有权有势，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就喜欢一堆人聚在一起，看谁不爽就挑人落单的时候挑衅一顿，再不爽了就直接上手打，沉迷于自己是老大的感觉中无法自拔，动不动就说出“有我罩你，这个高中你随便混”、“我今天看你不爽，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放过你”这样的中二语句来。这些中二少年往往欺软怕硬，专挑没背景的欺负。
  可再怎么中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子，血气方刚，出的拳头都是实打实的。
  封礼这样没权没势的穷学生，性子又这么不合群。被看不过眼，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他现在在哪儿啊？我去看看，”说着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紧张了，便搓了搓手掩饰着加了一句话：“正好借机献殷勤，早日完成赌约什么的，嘿嘿。”
  “嚯，你可以啊……我不知道，但是他寝室在304，就他一个人住，你可以去看看。”说完指着王方合手里的小零食：“你他妈吃了我多少包？”
  王方合晃晃包装，淡定道：“这是最后一包。”
  “啊啊啊啊啊王方合你个混蛋！”
  王方合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倒零食。

  出了陶亮亮的宿舍门，王方合急哄哄地往304走去。
  门是关着的，他有些冲动，敲也不敲一下就推门而入了。
  然后王方合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封礼，正撩起自己的衣服要擦药，雪白的胸膛上有着大大小小斑驳的伤。
  刹那间，王方合的呼吸窒了窒，一边心抽了抽，一边又十分不合时宜地想着，自己好像有点儿想流鼻血。


第五章

  封礼去食堂吃晚餐的路上被一群人堵了。
  本来他今天就被新同桌弄得有些烦，每次那个同桌喊他的时候他都一点儿都不想搭理，所以每次他都不情不愿地磨蹭个一两秒，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够这么吵？封礼心想。

  这人放了学还拉着自己给他讲题，害他迟了五分钟。

  封礼虽然不太愿意和人沟通，但是并不排斥给人讲题。

  每每为别人讲解的时候，自己也能趁机熟悉熟悉，有时候还能迸发出新的思路。一些疑难点讨论的过程里，往往还能收获新的知识。
  所以，像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封礼不在乎利不利于别人，反正利于自己就对了。

  结果王方合问的这道题目题型比较新颖，解题过程比较复杂，封礼一讲就讲到了下课。
  封礼讲得投入了，有些忘了时间，结果整整迟了五分钟。

  学校食堂的高峰期，点餐口的队伍简直能绕地球两圈，封礼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他就抄了个没什么人的近道。

  “哟，终于落单啦，来跟哥儿几个走一趟？”

  封礼面无表情地望着堵住路的几个小混混，心里烦得很。
  “去哪？”就这么被堵着也不是办法，他想快些解决问题。

  今天物理课课练的错题他还没总结呢。

  封礼就这么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被带着绕过人群，走到了生化楼二楼的男厕所。
  生化楼这边专门给学生提供生物和化学的实验教室，这个点，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人。
  封礼冷冷地看着围过来的一群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子：“要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那人嗤笑了一声：“我他妈看你不爽，还能干什么？”
  “之前看你姓封，还他妈以为你真是封家的人，搞得哥几个都不敢动你。好么，结果是个没权没势的小杂|种……就你也配姓封？”另一个人直接一脸看不起的嘲讽表情，走上前用手狠狠戳了戳封礼的肩膀放狠话吓唬人。
  “这他妈瘦成这幅德行，我怕你待会儿得被我们打……”

  “死”字还没说出口，这位骂封礼小杂|种的小混混就被封礼一拳狠狠揍上了脸，踉跄几步差点倒地。

  小混混们的规矩是打人不打脸。
  打脸就意味着会被老师发现，严重的话会被问起，要是哪个被打的不长眼说了实话，那老师说什么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老师能采取的措施，也就是叫叫家长，给个处分。
  虽说这些小混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怂。所以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打人不打脸。
  可封礼不。

  哪儿明显哪儿脆弱，他非往哪儿招呼，而且下的手丝毫没收敛。
  一群中二少年被激怒了，一鼓作气围了上去
  “我｀操！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跟这儿一群人呢你还敢这么嚣张？谁给你的胆？！”

  重重的拳头就这么落在封礼身上，还有人在厕所找了卸掉头的拖把直往他身上招呼。

  封礼像是没痛觉似的，只死死抓住那个一开始说“就你也配姓封”的那个小混混，拳头直往要害处揍，怎么扯也扯不开。无论身边的人怎么拉扯他，怎么揍他，他都只死死抓着一个人不放，仿佛身边的人都只是空气似的。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人，打起人来，力道竟然不小。

  旁人打架，力气总会是越用越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封礼却恰恰相反，越揍越狠。仿佛要将人活生生揍死。

  一开始围上来的混混慢慢被他这股不要命的气势吓到了，从一开始威风凛凛的揍人，变为犹豫着停止，再变为试图将那个被揍的倒霉蛋拉出来。
  一群欺软怕硬的混混，聚众欺负人的时候哪儿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顾着面子放了两句狠话，就架着受伤的那个小混混走掉了。
  ……

  封礼正一个人在宿舍掀着衣服低头看伤口走着神呢，见有人忽然推门而入 ，身子便抖了抖，立马盖上了衣服，看清来人后才呆了呆，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那几个傻缺是不是揍你了？”王方合急哄哄地走了过来，随手按住的门啪的一声撞出声响，显得他有些毛手毛脚：“你是不是嘴硬了？那群傻`逼你说两句好话他们就会放过你的……哎，你别害羞。”王方合看着死死揪着自己衣服下摆的封礼，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我……”封礼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太好直接冷冰冰让人出去，便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没事。”


第六章

  王方合看着封礼白白净净的脸蛋。眼角微微下垂的漂亮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来。

  他这才发现封礼右眼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之前离得远，偶尔擦肩而过又看不清，现在凑近了看，才终于看分明。
  封礼本就生得好看，眼角再来颗小泪痣，王方合的小心脏简直要受不了。

  王方合一边被封礼的小泪痣萌到，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小同学真是太可爱又太可怜了。被揍了谁都不敢告诉，也没人听。一个人偷偷回到宿舍，自己给自己涂药。

  他今天要是没来，估计封礼得自己给自己的后背涂药。
  空无一人的宿舍，够不到后背的棉签……王方合一边在心里瞎想，一边忽然涌出一股冲动。
  他有点儿想冲上去摸摸他的泪痣，再轻轻抱抱他。

  ……但这个小同学的戒备心有些强，总是隔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在和他讲话，王方合压下了心里想抱抱人家的冲动，最终当然还是没敢。

  “……你后背也有伤吧？前边你自己够得着，后边还是我帮你吧。”王方合说着，直接拿过了封礼手里的面前和红药水：“来，背对着我，衣服掀起来……不、不然干脆都脱了吧？到时候再沾上就洗不掉了。”

  封礼在原地静止了两秒，妥协似的挪了挪椅子，背对着王方合，不情不愿地掀起衣服来。

  后背的伤其实不算特别严重，但在封礼白白瘦弱的后背上看起来，就有些触目惊心了。王方合一边发出“嘶”的声音一边给封礼上药，十分戏精。被上药的封礼却一声不吭，王方合不小心戳中了伤口他也一动不动的，仿佛痛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