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喜欢(19)

  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说出去一下。

  “哎，都高考完了，我又不拦着他谈恋爱，躲什么躲呀。”方素恩念叨着，一看床上的人正专心致志玩着消消乐呢，怒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又玩！玩多久了？手机交上来。”
  还没玩几分钟的王培才：“……”


  王方合听完了封礼给他的语音，抖着手按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又给封礼发了好多好多串的语音解释。
  “当初的确是我和他们打赌，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你要不开心了来骂我一顿揍我一顿都成，别不理我行吗？”
  “我、我上都让你上了，你还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礼礼，我……我……”
  “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行吗？”


  六月的天，热得令人心寒。

  “老王，去旅游么？趁着成绩还没出来，带你那个封礼小同学一起。……啊，不去啊？行吧……”

  “成绩出来啦！你考得怎么样？”

  “哇！王方合你这个成绩，我感觉你S大稳了。”

  “差不多得去学校领手册填志愿了。”

  “封礼啊？封礼没来领高考志愿填报说明手册，好像是他家人来的……”
  “办了个手续，好像是要出国吧？老师也不太清楚……”

  暑假的第二个月，S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
  王方合又拨了一遍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次，对面机械冷漠的女生变了句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开始，王方合先是自责懊恼，他灰败着一张脸想，要是一开始不是以那样拙劣的借口靠近封礼就好了。
  后来，王方合甚至萌生出一点点恨意来。恨封礼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给他一点自辩的机会都不肯。
  他甚至都开始恍惚。封礼真的喜欢过他吗？
  高二高三那两年，那些脑海中的甜甜蜜蜜，那些为爱而做的遮遮掩掩，到底是真是发生过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封礼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带的笑是真的吗？
  封礼抓着他接吻，吻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的场景，是他做的一场梦吗？

和封礼相识的整整两年，他甚至不知道封礼家里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他家具体是做什么的。封礼偶尔会提及自己的家人，但字里行间都没有能让王方合再找到他的信息。
  王方合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可一颗真心交都交出去了，再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封礼一走，连同着心脏，扯着血管，就这么鲜血淋漓地拔走了。

  开学了。
  王方合心心念念的S大里，没有封礼。
  没人和他在外头租房子，没人和他戴情侣表穿情侣鞋，没人和他一起将学校周边的外卖都点个遍。

  王方合表面的伤口渐渐愈合。他又是那个活泼开朗魅力四射的阳光健气小帅哥。
  大学四年，有不少人喜欢他，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同他表白。

  可他早就将高二那年，那张代表着主动与爱意的草稿纸藏了起来，再也不会向谁递出去了。
  因为再也没人能笑着在那张纸上轻轻打一个勾。

第四十四章

  大学第一年，王方合参加了个极品辩论赛，参赛者直接抽签，根据抽签内容当场决定正反方。抽出来的辩题也是千奇百怪。
  王方合抽到了“时间是否真的能冲淡所有感情”的正方。
  “……综上，我方认为，时间的确能冲淡所有感情。”
  王方合所在的那队，因为极快的反应速度和相对完美的逻辑获得了奖杯。
  王方合怔怔望着手中的奖杯，想起高二那年的长跑。
  他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大学第二年，王方合收到了某个遥远国度寄来的快递，王方合拆开一看，是个破破烂烂的保温杯，里面装着水。
  “号码填错了，地址也不清不楚的，还好你经常网购，我记得你的。”快递员说。
  “以后不明不白的快递不要乱收乱拆，之前有个新闻就是有个人收到了毒品快递，什么都不懂直接签收了，差点吃牢饭……”王方合的同学告诫他。
  王方合点点头。

  大学第三年，王方合又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快递。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拒签。

  大学第四年，王方合那块戴了好久的白色手表坏了，他拿去学校路边摆摊修手表的地方修理，还提前付了钱。那摊子修手表的师父却带着钱和手表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手表戴了那么久，也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了，付的钱也没多少，没了就没了吧。

  毕业。

  找工作。

  实习，转正。

  王方合再见到封礼，已经是六年后的事情了。


  “这案子有点奇怪，”王方合和事务所的艾律师闲聊：“这种大企业一般不都有自己的法务吗？我看了看情况，就是普通的经济纠纷，怎么还找上我了？”
  艾律师正忙着收拾东西回家，没空搭理王方合：“不知道，现在的有钱人都挺奇怪的。”

  王方合看着艾律师背着包火速走出办公室的样子，有些羡慕。

  艾律师有个小男友，叫戴真真。前段时间刚来他们事务所，就在艾律师手底下实习。隔壁A大毕业的，长得特别水灵。
  他隔着玻璃看着戴真真和艾律师肩并肩走路的模样，又有些羡慕。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王方合接通后，无奈道：“好好好……是，明天有空。……行行，我明天就过去。”
  打给他电话的，是他那位怕黑的小表妹。
  小表妹今年已经读初一了，谈了个学校高中部的小男友。小孩儿早恋都得偷偷摸摸，家里又管得严。可小表妹却聪明得很，懂得拿她出了柜的表哥当挡箭牌。

  “要是我这边的长撞见了，你就说是你跟我家亲亲在谈恋爱，顺带捎上我；如果是我家亲亲那边的长辈撞见了，你就说我家亲亲和你是忘年交，直接说我是你表妹。”

  二十三四岁的王方合被最后三个字气到了。
  却还是点了头答应。

  毕竟小表妹年纪还小，万一被那个男生占了便宜怎么办？有个成年人陪着，起码能起个监督作用。
  小表妹的小男友今年念高二，白白净净的，长得挺不错。一米七五出头的个子，看起来有些害羞又腼腆。


  过完当电灯泡的周末，王方合开始联络那个大公司，约了时间地点具体说明情况。
  对面的女声十分公式化且冷冰冰：“我们总经理会和您详谈。”
  王方合挂了电话还在恍惚。标的金额就那么大一点，还值得这么大个公司的总经理和他详谈？
  疯了吧？
  “正常，”艾律师冷漠地回答：“之前还有个公司的老总让我帮他拟定保养合同呢。现在的有钱人，什么事都想得出来。”




第四十五章

  王方合看到封礼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王律师。”封礼穿着一身熨帖西装，冲他点了点头。
  王方合站了起来，微微抬起头和封礼对视，握了握手：“封先生好，请、请坐。”

  地点就在王方合的小办公室里。他今年刚转正，办公室不太大。封礼往沙发上那么一坐，王方合顿时觉得办公室有些拥挤。

  他十分迫切地想问他，问他当年真的是因为赌约才离开他的吗？问他现在怎么这么厉害，怎么当上大公司的总经理了？问他为什么这么个小案子要亲自过来，是因为他吗？问他……那两年真的喜欢过他吗？

  可毕竟六年过去了，他们分别的这六年，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三倍。有很多东西都变了味，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感觉早就和当初不一样了。

  王方合感到有些陌生，又忍不住总想落泪。

  “呃，封、封先生的这个情况……”王方合低头翻着资料，努力集中着注意力，憋着眼眶中的泪水。心却跳得飞快，仿佛要直接从他胸口蹦出来，跳到对面端坐着的人身上。

  六年的时间，封礼越发成熟了。
  宽肩窄腰，挺拔的身材。皮肤相对当年来说没有那么白`皙了，眼睛却依旧是漂亮的，只是眼中多了些锐利。噢，鼻子……鼻子依旧是英挺的，衬得整个人更英气了些。还有嘴唇……

  王方合已经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了。

  “这些年，你还好吗？”坐在对面的男人却突兀地开了口。

  “我……”
  “我……”

  俩人同时开了口。

  王方合手上的资料都要被他捏皱了。

  封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很多东西要向你解……”

  王方合的手机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王方合慌慌张张地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小表妹哭唧唧的声音：“他要是问你我在哪儿你别告诉他！不许告诉他！也不许帮他传话！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王方合愣愣地看着手机。
  表妹说完这番话，十分迅速地挂断了。

  “呃，不好意思。”王方合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机：“嗯……您继续。”

  封礼的话被一通电话打断，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也被冲散了。
  封礼又聊了会案子，然后找了个切入点，继续开口道：“你这些年……”

  电话又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方合直接挂断，把手机关了静音：“您继续，这回不会再打断了。”

  封礼十分大度地微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有急事的话就接吧。”

  手机的界面又亮了起来。

  王方合红着一张脸，有些尴尬地接通了电话。

  小表妹的小男友和王方合相互留过手机号，王方合图方便，直接给他备注了个小男友。

  “王哥！”对面是小表妹那位小男友痛哭流涕的声音：“佳佳跟我分、分手了！”
  王方合耐心道：“呃，我现在在工作，有什么事你待会儿再……”

  “我等不了了！王哥，我该怎么办啊！”对面呜呜咽咽道：“我在你事务所门口了，你带我去见见佳佳吧，我不行了……”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弱，王方合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方合往窗外看了看，外边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王方合冲出事务所，在大门口看见了小表妹的小男友。
  小男友白着一张脸，手腕上都是血。

  王方合：“！！！”
  王方合立马冷静了下来，果断道：“这得去医院，你稍等，我打个车。”他一边扶住小表妹的小男友，一边艰难地掏出手机想在手机约车软件上打个车，一同跟出来的封礼立马道：“我开了车，坐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