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280)

　　也许因为车上坐了两个孩子的关系，许庭的车开得平稳了许多。后面原先跟得很紧的蒋修杰也似乎渐渐放下了心。
　　许愿看了一眼后视镜，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警觉道：“有人跟上来了。”
　　远处的后方，有一辆黑车从小道上一路加速。许庭看了一眼，立刻说道：“抓稳。”接着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许愿立刻拎起自己的手机，给后方愣了一下接着加速的蒋修杰拨去了电话：“有人追，跟紧了。”紧接着他又立刻给邢赵中打电话。
　　邢赵中的行动没有那么容易，他们需要得到审批才能够跨省出动。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是距离许愿他们依旧还有二三十分钟的车程。
　　乡野的小路渐渐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相对还算平整的水泥路面，但是狭窄得只能容许一辆车飞驰。如果要交汇，都必须非常小心。
　　许愿又给后面的蒋修杰打了个电话：“你们到我们前面去。”
　　蒋修杰立刻回应道：“不行！我的小孩在你们车上！”
　　许愿低声咒骂了一声，说道：“停车！现在！”
　　许庭没有对许愿的命令做出任何疑问，他一脚刹车，迫使后方的蒋修杰也一个紧急刹车。
　　许愿没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大步流星来到了蒋修杰的车门边上：“下车！”
　　蒋修杰慌忙下车，被许愿提到了后座。
　　许愿一进他们车，先是低声骂了一句“破车”，接着挂挡油门一气呵成，车瞬间擦着许庭的边缘蹿到了前方！
　　许庭在他启动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许愿一冲刺，他也紧跟着追了上去，先前因为停车而拉近的同后车的距离又瞬间拉远，后方的车辆立刻反应过来，也加大了油门。
　　许愿的车里几乎所有人都吓得抓紧了扶手，蒋修杰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我爸有高血压！你别乱来！”
　　许愿充耳不闻，又一个加速。
　　后方的许庭跟得很紧。整条道路弯弯曲曲，没有一会儿就进入了急转弯频多的道路。许庭在车里叫了一声：“你们抓紧。”
　　刘志伟和乔恩立刻一人一个，将宝宝贝贝都搂紧了。
　　两个刚刚睡过去不多久的孩子被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叫道：“过山车！”
　　接着贝贝又叫道：“爸爸在前面！”
　　“对，爸爸想跟我们做个游戏，老鹰抓小鸡，”刘志伟说着抓紧了贝贝的小手，“这个叔叔开车很快，所以你们要抓紧。”
　　许庭的车一直很稳，直到这一刻刘志伟才发现他跟许愿不愧是兄弟。许愿的车开得飞起，而许庭飙得平稳。
　　后方的车辆从一辆变成了两辆，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都是朱阳文的车吗？”
　　“什么？”许庭在前面问了一句。
　　“没什么。”刘志伟不想许庭分心，随即说道。
　　而前车里的蒋修杰却已经惊恐得话都说不稳了：“许愿！许哥！开慢点儿……慢点儿……”
　　“慢个屁，后面那车司机是个高手你看不出来吗？慢点儿你一家老小都得跟他们走。”许愿头也没回。
　　“我坐你的车现在就得上西天啊！”蒋修杰欲哭无泪。
　　“那这样，你下车吧。”许愿突然一个紧急刹车，“你录个口供给我们，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蒋修杰闻言大脑一片混乱，立刻抓紧了许愿的座椅后背：“我……我开玩笑呢许哥……”
　　许愿翻了个白眼继续一脚油门：“朱阳文他们快要扑腾不起来了，就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这根稻草够不够重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能给他们致命一击。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来追查你。你手里到底还有什么资料和证据，都交出来吧。”
　　蒋修杰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愿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蒋修杰，说道：“你现在不给我们也没关系，一会儿有警察跟我们交接，你跟他们说清楚。”
　　“啊？警察？！警察不行！”蒋修杰慌忙说道。
　　许愿眯起了眼睛回头看向他：“怎么不行？”
　　蒋修杰沉默了一会儿说：“A市警察都跟他们有关系，现在还证据不足，就因为不少证据被A市的警察藏起来了……”
　　许愿闻言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喂？邢哥！你们到哪儿了啊？”
　　那头的邢赵中说道：“差不多到了，你们呢？”
　　“我们找着人了，”许愿说，“但是他不愿见你们，因为A市警察都跟朱阳文他们是一窝。”
　　蒋修杰听着立刻脸都涨红了。
　　“狗屁！”邢赵中在那头骂了一声，又立刻收敛，“老子……我跟那些老鼠屎能是一窝吗？！”
　　许愿扭头对蒋修杰说：“听到了？我们知道那些‘老鼠屎’是谁。”
　　蒋修杰闷着没说话。
　　“这就是你不敢报警的缘故啊？”许愿恍然大悟，“抓紧了啊。”他又一脚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后方的车辆追得更急了。几乎是贴着许庭的车屁股行驶。许庭左右摇晃车身，不让对方超车。后方的车辆似乎看出了许庭的意图，猛地加了速。乔恩只感到刘志伟的那一侧猛地一个剧烈撞击，车身瞬间偏了，前面的许庭疯狂打方向盘，车里的所有东西都在四处移动乱撞，尾灯碎裂的声音和车身碰撞摩擦的刺耳响声不断响起，车里的所有人都在车厢里犹如乒乓球般撞击四壁。
　　刘志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贝贝，紧接着他感到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搂紧了。乔恩一手拦着宝宝，一手搂着刘志伟，将四个人捆绑在了一起。
　　许庭拼命稳住方向盘，好不容易将在地上平地旋转的轿车停了下来！车辆横在了路中央，而后方撞击他们的车冲了上去，另一辆车则停在了他们身边。
　　许愿看到许庭的车在后面出了事，心头一阵火起，气得眼睛都红了，险些就要停下来同后面紧追不舍的车拼个硬的。蒋修杰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声说道：“不不不要意气用事啊！！我爸妈禁不起撞！他们都八十了！！”
　　许愿好歹是听进去了。他再次一个加速，在弯道同后面差点就要碰上他的车拉大了距离，这个弯道一过，警车的警灯赫然就在眼前！
　　蒋修杰浑身都是冷汗，此刻更是一层热汗上涌，四肢一同丧失了气力。
　　“妈的，现在才来！”许愿低吼了一声，只看到后视镜里的那辆车在看到警车的同时减慢了速度，眼看着掉头要走。许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一个急刹车，打开车门，将车里惊魂未定的所有人一股脑儿全部扔出，接着快速回到车内，猛地打了倒挡，一屁股向后撞去！
　　刚刚掉头的后车被猛地斜向一撞，车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磕撞到了一旁山体上，从车尾到车头一起变形，玻璃哗啦啦碎成了一片！
　　被甩在地上的蒋修杰头脑一片空白，只见到几辆警车停在他身后，邢赵中边骂边越过他冲向相撞的两车：“不要命了吗？！”
　　远在弯道后方的许庭等人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拦住他们的车辆里走出了一个人。
　　乔恩将宝宝和刘志伟松开，打开车门下了车。刘志伟正要阻拦，就看到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什么。
　　刘志伟的双眼猛地瞪大了——那是一柄枪！
　　刘志伟飞快扑过去按住了乔恩抽出一半的手和他手里冰凉的武器。就在这时，那个向他们走来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问了一句：“没事吧？”
　　许庭眉头一皱，开了车门，惊愕地叫道：“老江？”
　　老江身为柳意的司机，自从柳意出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老江的消息。只有珊娜见过他一次，并且从他手里拿到了柳意的病例本。可他有没有回到星耀，到底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这儿，让许庭着实吃了一惊。
　　“你还在星耀做事？”许庭没有放松警惕，他谨慎地问了一句，手一直握着车门。
　　老江点了点头：“我一个司机，没地方去的。走了也会跟蒋先生一样。”
　　柳意自杀的时间点非常敏感，如果老江也辞职离开，只会让朱阳文有所怀疑。老江的车技好，这一次也被派了出来。
　　老江的话没说完，他的车后座里就钻出了两个人。老江背对着他们，对许庭说了一声：“快走。”
　　老江的车停得很巧妙，没有拦住许庭，就在他们的后侧方。许庭闻言立刻钻进了车内，而乔恩也被刘志伟一把拽进了车。
　　许庭一脚油门就冲向了老江身后的两人，那两人立刻向两侧扑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刘志伟回过头去，透过后车窗他看到老江被其中一个人踹翻在地，另一个人钻进车里追了上来。
　　刘志伟再一回头，只见到前方有人在弯道口向他们挥舞手臂，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对他们挥手示意，伴随着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响，车里所有人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二百五十九

　　一趟带人出了两起车祸。邢赵中联系了交警来处理现场, 没多久新闻记者也来了。邢赵中将人都带进了警车, 没让记者拍到最显眼的几个人。
　　“最显眼的几个人”当然是刘志伟和乔恩。
　　刘志伟乔恩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了邢赵中的警车里，其他的人坐在了后面的车中。当时几个看到警察就想跑的，开车逃了几百米，被前后堵截困在了半路上。
　　坐在警车里的刘志伟很紧张，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乔恩裤兜里的那柄枪上。在外国持枪不算什么, 可在中国这就是一件大事, 别说还是个外国人持枪。
　　可乔恩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还在车上睡着打起了鼾。先前一路都紧张刺激得不行的小朋友们也睡着了, 一个两个趴在乔恩的身上, 像乔恩的孩子。
　　警车距离警局越来越近，刘志伟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行了，下车吧。”邢赵中说着停车看向了后方。
　　“啊？哦……”刘志伟紧张地捏了捏拳头。
　　“就带你们做个笔录，不用紧张, 你们又不是犯罪嫌疑人。”邢赵中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刘志伟更慌了。他把乔恩摇醒, 带着两个孩子忐忑地下了车。
　　谁料他们刚下车, 就有一帮美国人围了上来，刘志伟认出其中一个是他见过的乔恩的保镖。
　　乔恩同对方拥抱了一下, 刘志伟看到他顺手就将那柄枪交给了对方。
　　“好久不见，保罗。”乔恩热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你应该告诉我们你回来了。”保罗板着脸对乔恩说，“如果不是莫娜通知了陆易，陆易和我都不知道你落地之后就来参加了‘惊险赛车游戏’。”
　　乔恩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说：“这只是过家家。好了, 我该去做笔录了，你们可以在外面等着我。”
　　刘志伟瞪着眼睛跟着乔恩走进了警察局。
　　半个小时后做完笔录的刘志伟乔恩出来了。
　　蒋修杰等人还在里面，宝宝贝贝一直一左一右拽着乔恩的大手，回头张望。乔恩松开他们的手说：“我要跟这个叔叔回家了，你们得去找你们爸爸。”
　　宝宝贝贝有些犹豫地看着乔恩。
　　刘志伟说：“我们等等吧，他们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他们的daddy，”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接下去是他们的事了。”
　　刘志伟反驳不出话来，就看到乔恩对一旁的女警察说：“我们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