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门后的玄关都是花瓶的玻璃碴子,很容易伤到人。
花瓣撒落一地,有种这里的主人即将死去的糜烂感。
沈迁赤着脚背靠沙发坐在羊绒地毯上,手里拎着一瓶红酒。
三瓶红酒灌下去,他一点儿没醉。
而带宣从南参加恋爱综艺的顾拾只是喝了两杯香槟,就醉得神志不清了。
宣从南还纵着他随心所欲。
他没脑子吗?
顾拾演的那么假他也相信?
“因为一个平凡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啊?”中年男人踢开脚下的酒瓶,居高临下地愠怒道,“这么多年的上流教育就把你教成这样一副窝囊废物的可怜样儿?”
“谁让你们来的?”沈迁不悦地看沈母,眼球一转他的生物学父亲沈父也来了,满不在乎地道,“出去。把门给我关好。”
沈夫人说道:“站起来。”
沈迁不动。
他厌恶他生物学上的母亲的强势。
“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吧。”沈母冷声笑道。
沈迁同样冷声笑道:“你在公司还有权利吗?没实权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在拿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你!”沈夫人抄起躺在桌角的一个空酒瓶就要砸沈迁,被沈父拦住。
他劝阻道:“好好说话,别动手。”
“怎么?!你这样假惺惺地拦着我,就好像你在公司里有话语权一样!”沈母厉声道,“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咬人的白眼儿狼!你就不知道反思吗?到头来我要看着他的脸色过?要听他支配吗?!”
沈父道:“我反思什么?你没教?”
“二位谁也不用看我的脸色行事,”沈迁说道,“我们早就是两家人了。”
他扶沙发站起来,面对与他关系差不多决裂的亲生父母,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大屏幕——宣从南已经搀着顾拾回二楼卧室了。
房门先打开后关闭,声响清脆,犹如在沈迁心里重击一捶。
“我不想为自己说话。”沈迁悲哀道,“因为你们,我不想结婚......不想组建家庭。”
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着刚才宣从南的背影,凄声:“可是他想结婚。”
“他想......”
“感情是最没有用的消遣东西。”沈母冷漠地看着沈迁,觉得他真可笑。
沈家从没出过情种,向来是利益说话,她儿子的“觉醒”令她讶异,甚至想要发笑。
“嗯。”沈迁点头同意,送两位不速之客出门。
门刚一打开,他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局促的男孩儿,一怔。
沈父说道:“你不是喜欢漂亮的男孩儿吗?长头发的,长得跟你想要的人挺像。”
沈迁额角青筋暴起。
一下一下地撞击太阳穴。
“如果你非和男的结婚,我和你妈无话可说,”沈父自顾自说道,“不过家里必须要有继承人,你生个孩子吧。”
沈母怀疑地说道:“这个男孩儿好像能生。”
像一件拍品被讨论商业价值的男孩儿难堪地站在那里,脑袋始终耷拉,一动不动。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极品,一定费劲千辛万苦吧。
沈迁浑身的血液都被酒精点燃了,愤怒。
“恶、心。”他红着眼咬着牙说,“你们真的太恶心了。”
那对令人恶心反胃的中年夫妇被轰到门外,沈迁冲进洗手间跪在地上扒着马桶狂吐不止。
脚下踩了一地玻璃碴,血染红地板。
他不是不在乎宣从南,他只是不明白。
如果有第二次机会......
没有第二次机会,没有了。
但是宣从南就不能理解理解他吗?
几年来,沈迁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顾拾。
他确确实实将顾拾放在心尖上好长时间。
初见那天,沈迁觉得自己和顾拾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出生在无法自己做主的家庭。
可顾拾跟他又是不一样的。
关注的时间越久,沈迁越发现顾拾能做主自己的所有事情。
他不为任何人停留,没有人能够掌控他。
他想回家就回家,想不回便一直待在娱乐圈。
明明家庭结构相似,为什么他们却有天壤地别——因为他们的家庭氛围本就是云泥之别。
沈迁羡慕顾拾,可怜自己。
他将顾拾看成一种对自己的补偿,希冀。
和宣从南分手四个月,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与其说喜欢南南不笑,其实他更喜欢南南笑起来的时候。
那样的笑容,每次看见心脏都会比平常跳得快些。
他不习惯、陌生这种躯体反馈,因此一次又一次将其扼杀。
看到宣从南和顾拾亲密地在一起,沈迁仍然心存侥幸,他们应该最多只是进行到求婚这一步吧,肯定没有结婚。
然而今天顾拾拿着宣从南的手,亲自将结婚证摆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夫。
......太刺眼了。
胃里一点食物没有,全是酒水。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沈迁才按了马桶,盯着马桶中心的水涡想:
难道就没一个人看出来,宣从南和顾拾的眼睛很像吗?
如果宣从南知道自己像的是顾拾。
他们还会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他要给宣从南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卧室里突兀地响起来,扎耳朵,宣从南正累得躺倒在床上,呈大字型歇息,看也不看是谁的电话。
今天没出汗,宣从南不想让顾拾洗澡了。
那么沉,他不想帮忙。
刷完牙洗完脸就能直接睡觉了。
顾拾喝醉没清醒时听话,他非要闹着洗澡。
宣从南把他按进被子里,说道:“今天不洗,你可以等明天早上起来洗。”
“不要。”顾拾坐起来穿鞋说道,“就要洗澡。”
宣从南把他按下去,他坐起来。按下去,坐起来......
跟仰卧起坐似的。
十几个来回后,刚还说没出汗的宣从南摸了下顾拾后背,微潮。
他心累地躺着歇息会儿,打算妥协放弃。
“囝囝,你的电话。”顾拾抱着宣从南说道。
“嗯。”宣从南拿起顾拾放在他腰间的手,重重扔出去,翻个身开始扒拉遗落在被子里面的手机,“不认识的号码。”
顾拾本来闭着眼,闻言倏地睁开,在宣从南按接听之前先把手机夺走,非常清醒地挂断了。
宣从南不解:“干什么?我还没接呢。你手抖按错了?”
“没手抖,”顾拾拧眉,确认后说道,“这个号是打给你的新号的。”
听他这么一说,宣从南凑过去仔细看。
这个人拨打的号码确实是顾拾曾给他办的新手机卡。
新号只有顾拾一个联系人。
现在推销广告的电话都有标志,这个没标签。
一个人名晃晃悠悠地浮上心头。
消停几个月......应该不会吧。
刚才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顾拾挂断。
又打。
再挂断。
双方明显较上劲儿了。
宣从南说:“拉黑他啊。”
“......”
顾拾一揉眉心,道:“喝多了,没想起来。”
宣从南乜他一眼,说:“我知道,笨笨的。”
“嗯。”顾拾轻应,脸色舒缓些许,把号码拉黑。
缓了会儿,他问道:“你能猜到是谁?”
宣从南唔了声,说道:“沈迁吧。”
顾拾不悦道:“分手那么久了,还能记得名字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宣从南莫名其妙道。
顾拾关了手机,扑过去抱住他:“不高兴。”
紧接着拉踩一般地道:“他又调查你的隐私,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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