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寅的喉结滑动一下,缓慢眨了下眼。
丰霆离他很近,近到一个不舒服的距离,他该躲开了,可他没有避让,他还是那样懒懒倚在椅子上,轻轻地将丰霆英俊的面孔瞧着,神色带着些盼望,盼着丰霆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朝他们走了过来。
丰霆微微退开一些距离。
沈宝寅有些失望,喉结滚动一下,但没有表露。
服务生离开,丰霆没有再靠回来,很有风度地端坐着,瞧了眼酒杯,又看向沈宝寅,莞尔道:“人头马,你故意的?”
“对啊,我故意。”沈宝寅心如擂鼓,受不了他的注视,垂眼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红的,微微漾开的波澜像他心脏里头翻涌着的气血,“你那次难道不是故意?我给小姐点人头马,你给我点。”
语气轻柔绵软,仔细听有种撒娇的意味。
“是,我是故意。你气鼓鼓的就走了,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牵住妓女的手,心里多难过愤怒?我当时真想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打你屁股。”
“你只有想吗?你明明已经做了。打我屁股,还打了其他地方,你知不知道我第二天醒来,全身都痛。”
“你不要那么委屈,我知道我用了几分力气,我有分寸。也不止你会痛,你扇我那几个巴掌,好几天才消肿,我都同别人说,从床上跌下来不小心摔到脸。”
沈宝寅啜饮一口酒液,嘴唇水亮亮的,笑哼一声:“你的谎话也太差劲了,摔得那么对称,谁会相信?”
丰霆说:“上班第二天就听到风言风语,说我找了个悍妇,手劲大到能留三天印。”
沈宝寅抖着肩膀嘻嘻笑。
他们很少能心平气和聊这么长的天,丰霆望住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柔成了一汪温泉。
又坐了会儿,丰霆抬手看表,看时间不早,说:“回家吧,我让人告知过小蔡,没有人会知道今天有两个笨蛋忘记盖公章。”
沈宝寅张了张嘴,又闭紧了。
丰霆微笑,小声在他耳边,像讲个秘密:“陆蚕也不会讲,他敢讲你闲话,我炒他鱿鱼。”
沈宝寅半张脸埋在臂弯内,有点想笑,但忍住了,黑色的眼珠安静望住丰霆:“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
丰霆说:“好了,你的确没有要求我,是我非要这么做。”
沈宝寅沉默一会儿,说:“手有点冷。”
丰霆还没来得及作声,一只雪白的,可以看见手背青色静脉血管的手,从桌子下面伸过来,自顾自钻进他放在膝盖上虚握的手掌内。
感谢也做得同施舍一样,这就是沈宝寅示好的方式。
丰霆笑了声,一只手推开桌子,另只手握紧沈宝寅,把他拉起身,快速结账,悄无声息离开了这家夜店。
第31章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2)
维园道至避风塘,有段罕有人至的路,路灯年久失修,这盏亮,下一盏熄,断断续续的,由宽变窄,绵延成一条羊肠小径。虽然荒凉,但远远地,可以看见霓虹灯闪烁的维多利亚港。
沈宝寅被丰霆驱车带来这里,说是散步。
陈威廉被他请过喝酒,丰霆就也要喝。
陆蚕和他夜游过香江,丰霆也要来游一游。幼稚大王。
沈宝寅觉得他很可笑,可是这样可笑的事情,也津津有味陪着他来做了。
没走几步,他倒是有心陪丰霆罗曼蒂克一把,可是风好大,走了没一会儿,冻得他手足冰冷。他忍了几分钟,实在受不了,才停下来,抬手摸了摸耳朵,跺跺脚,抱怨:“好冷,我想回家。”
丰霆也停下来,隔着一步之遥,望了望前方不远的观景台,似乎有些遗憾,那儿视野最好,可以眺望到对岸风景。
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沈宝寅肩上,挽留道:“现在还很早。”
沈宝寅左顾右盼一下,以为丰霆在暗示他,脸慢慢红起来,说:“这里离浅水湾好远,离我的公寓也有点远。”
丰霆不解地静默了一秒钟,接着,在心里失笑。
沈宝寅似乎下定了决心,小声命令说:“你去找家酒店,要五星级以上,我好久没回来,不知哪里最好。”
丰霆心念一动,揣测起沈宝寅这句话的意思。
百花丛中过的浪子不会不知道哪家酒店最好,可是沈宝寅不知道。是不是说,回港以后,除了米荷,沈宝寅确实再未深入接触更多的女人了。
丰霆眼底的情绪浓郁起来,盯着沈宝寅,愈发忍俊不禁。
今夜,他原本的打算是安安静静约一个会,让沈宝寅睡个好觉。
尤其沈宝寅又提到他们初夜,更加令他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要守好规矩,不要令自己在沈宝寅心中总是那么面目可憎,是一个醉了酒就要闹事的痴汉。
可是沈宝寅竟然主动来求欢。
“我要同你请个假。”沈宝寅没注意他古怪表情,今夜还没过去,已经操心起明天的事情,“你明天可以晚点去上班吗?我请假要同你说,那么你请假呢,要跟谁请?”
这是要把一整夜都留给他的意思。
从前,不到半夜,可能只做个前戏,或者一次结束,沈宝寅就要发脾气,说累,要洗澡,要赶他走。
今天,口出狂言,话里话外居然有舍命陪君子的意思。
丰霆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沈宝寅马上要生气的关头,勉强停下来。
丰霆大手拖过他的手,沈宝寅的手指略短一个他指节,掌心一包,就可以把沈宝寅柔软冰凉的手完全包住。
他继续向前走:“不急一时半刻,现在不冷了吧,陪我再走一走。”
不紧不慢的,好像迫不及待想做那件事的只有沈宝寅一个人。
“冷天有什么好散步。”周围没人,沈宝寅才肯让他拖手。多穿一件衣服确实温暖了很多,沈宝寅不再闹着回家,但还是别扭地冷着脸,“你以为福彩中奖?今天不兑,明天也可以……”
嘀嘀咕咕的,走一路,埋怨他一路,丰霆听懂他潜台词:我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牺牲,你居然敢不领情。
“我喝了酒就要做坏事,这是你自己讲出来的话。”
沈宝寅拧眉:“你就是做过呀,怎么,你不承认吗?”
丰霆笑道:“没有不承认,已经向你服法了。”
沈宝寅轻哼一声。
“今天和那天一样,我也喝了酒。”
说完,丰霆凝视着沈宝寅的脸。
他是在兜着圈子让沈宝寅承认,承认已经原谅了那桩事。只要沈宝寅愿意在今天,在他喝了酒的今天,依然愿意同他结合,以后就再也没法拿这件他的巨大谬误来惩罚折磨他。
他看到沈宝寅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收起了笑容。转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了他。
丰霆不闪不避。
他看出沈宝寅大概又要生气了。他也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挟恩图报。但这样好的时机不是天天都能交好运遇上,如果不是今天,他还要等到哪天呢,哪天才能让沈宝寅真正愿意原谅他,真正的,和沈宝寅毫无壁垒地水乳交融呢?
沈宝寅没有发怒,而是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丰霆感觉自己的喉咙变得艰涩。
他听见沈宝寅小声地说:“今天不一样。”
像个毛头小子追问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他急不可耐地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那天我不愿意。”
这句话一出口,沈宝寅的心便惊惶地跳了跳。
就算丰霆今日做得不错,要给他奖励,也不必说到这个地步。
好像他们真的是什么密不可分的爱侣。
丰霆变得沉默,他更加后悔。不由得抬起头,去看丰霆。
丰霆的眼神很难分辨,像是有点高兴,又有点雀跃,孩子似的那种雀跃,见他瞧过来,像是得到什么鼓励,居然凑过来,要吻他。
沈宝寅愈发觉得今日有些出格,无论是他,还是丰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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