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给钱给你吗?”小男孩听了认真问道。
女人切菜的动作一顿,忙掩盖脸上的慌乱:“当然有,堔堔吃的穿的都是爸爸赚钱得来的。”
“妈妈你骗人。”不到四岁的小男孩露出看破一切的表情,振振有词道,“如果爸爸真的有给你钱,那为什么妈妈还要从早到晚工作得这么辛苦,所以爸爸不是工作太忙不能回家,他是不要我们了对吗?”
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身看着小男孩:“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人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女人微微一愣,突然发现自家孩子脑子聪明得有点过了头,全然不像那些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三四岁小孩,又想起幼儿园里的幼师也总一个劲夸自家孩子聪明。
女人笑了笑,轻轻捏着小男孩的脸:“妈妈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堔堔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小男孩被捏得“咯咯咯”笑了一会,然后重重点头:“嗯,堔堔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直到宁堔的妈妈林淑因为劳累过度而住院,在死前最后一刻,都没能见到那个只在照片中出现过的男人。
林淑的遗物中,留下了一个日记本,日记本里记录着林淑从认识宁堔的爸爸宁景洪,到生下宁堔的所有事情。
原来宁堔的妈妈林淑,和他爸爸宁景洪自小相识,都出生于某县城下的一个小镇上。
从青梅竹马到步入婚姻,这样的感情说出去任谁都会心生艳羡,只可惜这其中穿插的波折,让俩人即使有了一纸婚姻,仍旧过得不幸福。
宁堔父母的婚姻表面看来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实际上宁堔的妈妈林淑并未被宁景洪家人所认可,俩人领证都是偷偷背着家人领的,直到后来东窗事发,两家人还因此闹了个天翻地覆。
一切只因宁家嫌宁堔的妈妈林淑家境太差。
林淑母亲过世的早,剩下个瘸了腿没有丝毫经济能力的半残废父亲,可以说是镇上名副其实的贫困家庭。
而宁堔的爸爸宁景洪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念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加上宁景洪长着一张极俊美的脸,镇上喜欢宁堔爸爸的姑娘数不胜数,说亲的媒婆恨不能踏破宁家的门槛。
上门的媒婆介绍的都是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姑娘,可以说和当时的宁家算是门当户对,可宁堔的爸爸却一一拒绝,带宁堔的妈妈林淑立马办了结婚登记,之后才将林淑领回宁家说明一切。
宁堔爸爸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宁父宁母当场将宁景洪和林淑赶出家门,还对着林淑破口大骂,骂她是不要脸的赔钱货。
到最后宁家不肯善罢甘休,有意将事情闹大,让整个镇上都在看林淑一家的笑话,笑话宁堔的妈妈林淑倒贴给宁家,被宁家赶出来,连门都不让进。
宁堔的外公林保家是个极要面子的老人,被外头镇上的人笑话了不到三天,一绳子吊死在了自家院子外的老槐树上。
林保家的死让宁堔妈妈林淑备受打击,提出要与宁堔爸爸解除婚姻,而宁堔爸爸却怎么也不愿答应。
为了不让宁堔妈妈继续留在镇上被人看笑话,宁景洪帮着料理完宁堔外公的后事,连夜带着宁堔妈妈林淑离开了小镇,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打拼。
虽然一开始日子过得清贫拮据,但因为两个人爱着对方,懂得互相体谅,倒也还算幸福。
在这期间,宁堔爸爸宁景洪已经完全和宁家断绝来往,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以及和林淑的小家上。
就这样过了一年,林淑怀孕了。
孕检结果出来时,两个人都很高兴。
随着林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夫妻俩满心欢喜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甚至开始给未出生的孩子想名字。商量着要租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是两室的,留一个房间当婴儿房。
宁景洪希望头一胎是女儿,最好长得也像林淑,这样小孩一定非常乖巧可爱。
林淑却说:“无论男孩女孩,我都会尽最大的能力去爱这个孩子,我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人,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感受不到父母的爱。”
“你放心,我和你一样,会永远爱着我们孩子,不让他受一丁点伤害。”宁景洪眼中含着一个父亲才有的温柔光泽,慢慢握紧林淑的手说道。
这样温馨的画面,被某一天家里来了个所谓的远房亲戚给打破。
这个远房亲戚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他们的住处,进了家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景洪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你妈,她都快病死在床上了。”
远房亲戚提到,自从宁景洪为了林淑与宁家断绝往来后,宁母到处托人打听宁景洪的消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原本性格强势倔强的老人,变得每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宁景洪听完面色大变,沉着脸一言不发,两只手死死握紧又放开,像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最后还是林淑说道:“景洪,你回去看看吧,我也很担心妈的身体。”
“可是,再过半个月你就到产期了,我这个时候离开,你怎么办?”宁景洪眼神一凝,不放心道。
林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温和道:“没事的,我和孩子会一起等你回来,而且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回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尽早回来就好了。”
宁景洪思忖着点点头:“好,我先和公司请半个月假,连着产假一起请,我尽量早去早回。”
林淑替丈夫收拾好衣物行李,连夜将心急如焚的宁景洪送出家门。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半个月里宁景洪不曾打过一个电话给林淑,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挺着十月怀胎的肚子,人在异乡举目无亲,林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行动十分不便,好几次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越临近产期,林淑内心越为慌张,宁景洪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连下楼都极为困难的林淑,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去往医院将孩子生下来。
焦虑无奈下,林淑开始整晚整晚失眠,即使睡着也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宁景洪对大着肚子的林淑说:“把孩子打掉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林淑终于晕倒在了出租屋内,最后被房东敲门发现,打了120将林淑送往医院。
直到生产的前一天晚上,宁景洪才匆忙赶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极为憔悴,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忙前忙后照顾着刚生完孩子的林淑,只字不提回到宁家的事。
宁景洪不说,林淑也未曾问起,只要人能回来就行,林淑是这样想的。
“对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林淑看着坐在医院床头发愣的男人。
“哦。”宁景洪回过神,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说,“我想好了,就叫他宁堔。”
“宁堔,堔堔,这名字取得真好。”林淑温柔一笑。
孩子生下没二十天,林淑月子还未做满,宁景洪所在的公司就因为面临倒闭,开始大范围裁员,宁景洪也是被开除中的一个。
没了工作,俩夫妻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宁景洪开始重新找工作。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求职路上宁景洪屡屡碰壁,演变到最后,仅有一家规模不到二十人的小工厂,开出极低的薪资聘请宁景洪担任某基层岗职员。
自此宁景洪开始性情大变,变得怨天尤人,对任何事包括对林淑也都漠不关心,到最后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给辞了。
林淑在日记里写到,那段时间她带着不足一岁的宁堔,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宁景洪生气。
特别是作为还是婴儿的宁堔,到了夜晚就会莫名开始哭闹,吵得两个人整夜睡不着。
有一天晚上,孩子的哭声再次让林淑从半夜惊醒,当她准备去看睡在婴儿床的宁堔时,发现有个身影正站在婴儿床前。
宁景洪并未去哄啼哭中的婴儿,仅仅是站在那冷眼旁观,接着宁景洪突然弯下腰,动作缓慢地抱起小小的宁堔,低声说了一句让林淑震惊不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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