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动手,突然有谁大着胆子一把勾住宁堔单薄的肩背,猛地将他从王浩那边拽开。
“别……别打了,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宁堔几乎是毫不犹豫一管子朝身后的人狠狠桶过去,不过被对方躲开了,宁堔转过头,一言不发看着。
身后那些人,脖子胳膊脸上都有淤青,双眼肿成个熊猫,鲜艳多彩,非常整齐划一。
也是这时,所有人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宁堔的样貌。
汗水浸透宁堔额前的头发以及睫毛,白皙且毫无血色的脸庞仍有未完全消退的淤青,依旧遮挡不住比例完美到极致的五官。
阴郁冷漠表情下,让宁堔全身那种别具一格的天然气质生动鲜活起来。
成天被自己欺负的可怜蛋,竟然漂亮耀眼得惊人,几乎看一眼就能过目不忘。
“打死又能怎么样,他不该死吗?”宁堔略薄的唇角提了一下,眼底却完全没有笑意,往地上一坐,冷冰冰注视那些人。
刚才拽开宁堔不让他捅王浩脖子的男生再次开口,目光停在宁堔那双浓黑的双眼,绞尽脑汁组织语言:“你和我们不一样,要是杀了人……肯定会被关进青少年看守所,留了案底,以后很难再有学校愿意收你,我们知道你成绩什么样样都好,要是因为杀同学搭上一辈子,多不划算。”
“对啊,你没必要折在这啊,以后肯定比我们都有出息,考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不是很好吗……”其他人赶紧附和,生怕宁堔一个冲动,杀了王浩不算,连带他们的命跟着赔进去。
宁堔动手揍他们时,凶猛得实在不像没怎么打过架的人,这会想起来腿脖子还直打哆嗦,纷纷后悔不该听王浩的。
提前预感到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不能杀人,杀人犯法,现在好多十来岁就判了的。”
“我听说看守所关的都是帮流氓,坏的一无是处,肯定也不比咱们学校好哪去,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看着那些人脸上姹紫嫣红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宁堔心情变得很平静。
原本失控到炸裂的情绪荡然无存,宁堔手里依旧拎着水泥管,安静坐在原地。对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看了快个把小时没挪地方,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而几个挨了一顿狠揍的男生,因为宁堔不让走,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跟罚站似的缩在一块等待宁堔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们。
简直将欺软怕硬表现得活灵活现。
这一个小时,王浩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才被路过的学生看到报告了老师。
风水轮流转的很快,那天王浩因为腿被打断加上下巴骨裂在医院躺了很久没回学校,这期间宁堔打架越来越熟练。知道怎么下手能把人一秒撂倒,冲哪个部位打最疼但又不会把人给打坏。
事情一旦开始,很难回头,你不想动手,人家偏要上赶着找不痛快,跟犯贱找死一样。
不知不觉中,宁堔脾气变得极为暴躁,稍微不顺心就能冲上去操起椅子板凳把人砸一跟头,完事看着对方鼻血喷一脸眼睛也不眨。
但那些隐隐不对劲的地方,却逐渐显露出来。
下午课间带着一帮人在操场晃的时候,宁堔指着某处:“那有个人,盯老半天了,去看看。”
“哪有人?”站宁堔旁边的谢明睁着双眼,一脸迷茫问。
“就那,穿一身条纹,头上戴个黑帽子的。”宁堔说完皱起眉,这人让他感觉不太好。
“是吗?”谢明还是一脸迷茫,宁堔指的地方除了有两颗树,压根没人在那。
宁堔眉头皱得更死了:“你是不是眼瞎,就在那,看不到啊!”
“不是,我真看不到……”谢明被突如其来的一通吼给吓愣了,面对宁堔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接话。
还是另外一个男生出来解围:“没事没事,他本来就眼瞎,宁堔你别生气,我过去看看啊。”
“嗯。”宁堔继续一脸烦躁盯着那人,直到对方抬起头咧嘴笑,宁堔才看清了脸。
“是王浩。”宁堔闷声说。
这回除了谢明,剩余的人都迷茫起来:“耗子?耗子被你揍进医院还没出来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学校,宁堔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知道。”宁堔收回视线,又重新看过去,长得像王浩的影子还站在那,依旧咧着个阴森森笑脸。
“刚才那人呢?”宁堔让自己无视远处的人脸,收回目光问。
“啊?”
宁堔:“说走过去看看的那个。”
“没谁说要过去看看啊,不就我们几个在这吗?还有多的人?”
宁堔一愣。
都是假的吗?远处站着不动的王浩,和刚才出来打圆场的男生,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宁堔突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觉。
-
离学校后门不过两条街的地方,有片施工工地,也不知道是要盖什么高楼大厦,注水泥排钢筋光是打地基就花了三个多月,从早到晚没有消停的时间。
生活在附近的居民路人嫌闹腾,一般很少往这边经过。
哐哐咚哐!
宁堔蹲在马路边花坛台子边,被水泥钢筋齐上阵的施工噪音吵得太阳穴跟要炸了一样,街边路口汽车摁喇叭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感觉下一秒就得聋。
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会把约架地点选在这,嫌自己耳朵太好使吗。
蹲了一会,宁堔觉得腿有点酸麻,伴随着“哐哐哐”个不停的动静站了起来,换个姿势继续蹲。
旁边的男生见了立马露出戒备,严肃着表情开始东张西望,发现宁堔只是活动活动腿,才放松下来。
他们以宁堔为中心,围成个扇形并排站着,没谁说话。
本来一开始是说话的,但发现不管他们怎么提高声音,最后都得用吼的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太费嗓子,于是放弃语言交流。
突然一只手伸到宁堔跟前,递给宁堔一根女生用来扎头发的发圈,粉色,上头还有俩玉桂狗的装饰。
宁堔头发长到稍微低头刘海就会挡眼睛,平时不怎么管,但正经和人打架时会全部扒拉上去,扎成个小揪,否则影响发挥。
宁堔接过发圈,对于粉发圈似乎没什么想法,目光始终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人。
约架双方终于到齐,对面大概十个人不等,比宁堔这边人数多一半。每人手里都带着家伙,正气势汹汹从远处走来。
“我女朋友给我的,只有粉色,先凑合用吧!”给宁堔递头绳的男生突然大吼一声,解释发圈为什么是这种娘炮颜色。
猝不及防一声吼,打破了双方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正过马路的那帮人停下来,齐刷刷看着宁堔他们。
“怎么还他妈有女的!”对面有个走前头的男生很是震惊地喊。
“哪来的女的!”另一个人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也跟着喊,“你特么想女人想疯了吧?!”
男生用手里的棍指过去:“那不就是?脑袋后面扎个粉圈,个儿最矮的!”
“眼睛不用捐了吧,瞎成这样干脆早点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啥意思!”拎棍的这人似乎还是没从疑惑中清醒,“男的怎么会扎头发,还用粉圈扎,卧槽难道是女装癖?故意来恶心咱们呢!”
“这么看不上人家,等会你去和他打?”其他人已经放弃和这二货解释,冷不防说。
男生听了嗤笑着:“打就打呗,这种娘炮我一只手就能捏死!”
说完一圈人都跟着哈哈笑起来。
两拨人在欢声笑语中走近,停下来互相打量,试图先用眼神给对方一个精神暴击。
然后发现站在前头的宁堔五官竟然格外他妈扎眼,一时那波人目光全集中在宁堔,表情不一而同,很是精彩。
群架打多了,他们见惯各种外拐裂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长相,要么普普通通打完就忘。今天头回见到宁堔这种精致漂亮款,感到十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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