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天就得返校上课,宁堔决定找个时间向倪棠请一周的假,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回学校那种人多的地方。
天气越来越冷,下楼吃个饭的功夫,宁堔就觉得冻手冻脚得不行,立马将房间的暖空调给打开。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室内室外温度都差不多。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宁堔想,去年这个季节好像是下过一点雪的。
第135章
“看着跟死过一回没两样。”
“饭不吃水不喝觉不睡,就往房间里干躺着愣着。”
“和他说话,偶尔还会应你两声,要么就完全当你不存在,凑跟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种。”
“就没见过他颓成那副德行,我担心继续这么下去撑不住人就该废了。”
大课间下课二十来分钟里,各个班级的学生都趁着天空难得放晴,出教室熙熙攘攘挤在一块晒太阳打趣。
放眼望去,除了偶尔有老师经过,基本全是穿校服的学生,闹腾程度堪比菜市场。
有男生故意去撩闲自己班上的女生,被追着从楼上逃到楼下,晒太阳的学生们此起彼伏喊着加油,惊得其他班的学生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十几岁的人,日子对他们来说似乎本身就很纯粹简单,因为一点小事就能三五成群乐得死去活来。
三班教室只剩零散几个埋头趴桌上睡觉的,宋羽扬没出去和教室外那帮人起哄,对着邢舟发了一大撂牢骚,完事皱着张脸神情放空等待回应。
结果等了半天,发现邢舟还是保持下巴垫着胳膊的姿势刷手机,任凭宋羽扬在那愁得肠子快打结,却依旧无动于衷。
“你好歹吱我一声吧。”宋羽扬叹了口气。
邢舟眸光不变,盯着手机施舍般扔出一个字:“吱。”
宋羽扬:“……”
终于,邢舟目光转过去,笑了笑:“急有什么用,你能想出办法让他俩和好?”
“不能。”宋羽扬毫不犹豫摇头,表情看起来更愁了。
“总会缓过来的,伤心一阵,难受一阵,慢慢就放下了。”邢舟操控游戏里的小人边推箱子边说。
“那得多久?”宋羽扬似乎看到了点希望。
“快的话个把月。”
宋羽扬:“要是慢呢?”
邢舟顿了顿:“得看沈默对宁堔陷得有多深了,按现在这个程度,三五年也说不准。”
“三五年黄花菜都凉了。”宋羽扬两手搭在桌子上,做出无语望天的表情。
邢舟没再说话,专心盯着手机里的小人蹦上蹦下。
宋羽扬在旁边看着邢舟玩了会解谜游戏,突然低声说:“其实我挺不理解的。”
“不理解什么?”邢舟顺口问。
“宁堔既然不喜欢沈默,为什么还答应和沈默在一起?感觉特矛盾。”宋羽扬看了眼教室外笑得快要厥过去的小傻子们,半死不活地靠回椅背上说。
邢舟对此倒看得很开:“有什么矛盾的,这年头只要不讨厌,跟谁在一起都正常,别把谈恋爱这事想的太严肃,多的是无聊打发时间随便谈谈的。”
“人只要寂寞空虚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邢舟又补充道。
邢舟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发表完后,宋羽扬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应,空气倏地安静下来。等邢舟察觉气氛不对劲偏头往旁边看过去时,正好对上宋羽扬那张三观颠覆的震惊脸。
“等会,你这怀疑人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会想说两个人谈恋爱必须建立在互相喜欢的前提下吧?”邢舟被逗乐了。
宋羽扬呆了一下:“不然呢?都不喜欢干嘛还要在一起,排解寂寞也不是这么个排解法吧,恶心谁呢。”
邢舟点点头:“懂了,你这是精神洁癖,不能接受很正常。”
宋羽扬思维卡壳的很严重,转了半天也没转明白,盯着邢舟问:“啥叫精神洁癖?”
“简单点说就俩字,纯情。”邢舟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靠,太扯淡了。”宋羽扬人生中头回被人用纯情评价,皱着眉小声骂了一句趴回桌上装死。
邢舟难得见到宋羽扬这种不好意思的反应,故意逗他:“是不是啊宋宋,初恋初吻初夜的对象都得是喜欢的人才行,你是这么想的吧?”
“肯定啊。”宋羽扬脑袋依旧埋在胳膊肘里,含混着嗓音说。
说完又扭头看邢舟:“我才发现你这人思想很不纯洁。”
邢舟笑笑,低头继续玩着游戏:“还凑合吧。”
玩着玩着邢舟又想起什么,问:“最近怎么没见着陆之衍了?”
宋羽扬重新趴回课桌:“从医院回来那天后感觉他就一直在躲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懒得问。”
眼看不剩几分钟就要打预备铃,宋羽扬晃悠着站了起来:“对了,我得去和棠总请个假。”
邢舟嗯了声,又问:“请什么假?”
宋羽扬:“申请这个月到期末都不上晚自习了,沈默现在那副样子,我担心没人看着万一出点意外都不声不响的。”
邢舟:“你对沈默还真上心。”
宋羽扬:“换作是你和陆之衍,我同样也会这么上心,别瞎吃醋啊。”
“好感动哦。”邢舟一本正经认真道。
“滚蛋。”宋羽扬笑着走出教室。
去行政楼的路上,宋羽扬头回有了心里空落落的滋味,感觉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都变了许多。
邢舟最近也很不对劲,常常一整天只要逮着下课就捧着个手机闷头玩,班里谁来搭话都装聋作哑敷衍得不行,似乎决定就这么一天天摆烂下去。
宋羽扬觉得邢舟之所以丧成这样,铁定是因为宁堔那句“只会左右逢源的墙头草”给刺激的。
谁能想到,医院那晚过后,除了沈默,受挫最严重的竟然是心态向来稳到堪比和平鸽的邢舟。有几次宋羽扬想问问邢舟,但都给憋了回去,问了又能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
不知道是夜晚什么时候,沈默感觉嗓子渴到不行,能冒烟的那种。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想动弹,躺在床上冲眼前的黑暗发呆。
耳边一切都静悄悄的,有种世界万物尽数消失的错觉。
沈默已经不记得几点睡着的,估计都没睡够俩小时,脑袋发晕发沉得跟连续坐了几千回空中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的过山车一样,光这么躺着不动也晕,晕得想吐。
不过沈默很清楚,自己绝对吐不出来的,这几天他没怎么吃东西,想吃也吃不下。
准确点说是完全感觉不到饿,勉强吃点流食,过不了半个钟头就反胃得不行,任何食物的气味都让他犯恶心。
从白天到晚上,闭眼就是噩梦,梦不了多久马上就能被惊醒,醒来后心脏总莫名其妙地疼,严重时会呼吸突然间顺不上来,连带全身神经仿佛要断了似的绷着疼。尤其是胳膊,抬个手都费劲。
连续一周,满打满算下来,每天真正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四小时。
沈默不知道这种从精神到生理上的双重折磨还得持续多久,但只要脑子里冒出那两个字,或者想起那张熟悉到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的脸,原本恢复过来的一丁点理智,立马又会被翻天覆地的思念冲得溃不成军。
活了十几年,沈默算头回经历失恋,但没想到一来就给他上了个核爆级别的。
太难受了,比死还煎熬。
咬牙不去想他不行,闭眼躺一整天也不行,强迫自己睡着也不行,躲着不见人不说话也不行。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很难摆脱这种痛苦。
想喊喊不出来,哭更是哭不出来,泪腺这种人人都有的生理结构,对沈默来说,像是不存在。自始至终,他没流过一滴眼泪。
连发泄的机会都不给他,只能这么憋着忍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如同是在挑战人的耐力极限,就等哪天他实在撑不住了,再彻底爆发,或者让时间慢慢治愈这些伤痛。
沈默晃过一个想法,他是不是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他这种状态是正常的吗?还是说精神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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