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凛半跪在他们的座椅边,见顾怀瑾过来了,站了起来:“顾总。”
顾怀瑾从他身边走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郁凛还没回话,窝在椅子上的刘陌阡就张开手冲着顾怀瑾撅嘴:“抱——”
顾怀瑾笑笑捏了下他的脸,说:“起来穿衣服,我们快到了。”
郁秘书微微低着头退到一边,等他老板手把手地给刘陌阡喂完一杯牛奶,他把空杯子收拾好,连同地上用过的润滑剂和安全套一起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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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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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澳港当夜并无公干日程,顾怀瑾受邀前往合作伙伴的博彩城消遣,刘陌阡自然随行。郁凛替大小领导们安排完保镖和车马,原都准备回房洗洗睡了,谁知走到半途,又被叫了过来。
他站在很有澳港特色的金光大厅里,四周浮光宝气纷华靡丽,只有他一个人一脸暗淡,目光弛缓,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被人带着领进VIP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在进行第二场特殊博彩项目了,这样的节目从前在公海上时兴过一阵,但因后来领海上日渐不那么安全,这些玩意儿便从海面渐渐转移到了陆上。
射击竞赌,是这些有着一定军政背景的人物们最喜欢的一种消遣式赌博。它的游戏规则不难,和掷骰子差不多,算点数而已,它的难度在于要有一定的射击水平。
今夜赌桌上的主客似乎都没有要亲自上场的打算,郁凛进来时,正赶上一位主客带来的女伴举着一把短管在打几米外的圆靶。
那位女伴没有中环,庄家收点,轮盘顺时针旋转,点针慢慢指向的是主桌位上的顾怀瑾。
主桌之上,凑成今晚这局牌的人笑着问:“顾总,怎么说啊?”
顾怀瑾没有说话,他手上夹着一支烟,食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
刘陌阡慌道:“顾总……我……我不会这个呀……”
顾怀瑾略偏着头弹烟灰,看都没看他:“打短管太慢了,打长管吧,一杆清,明天早上我还有事呢。”
他这话一出,两张大桌上的贵客们都不由噤了声。
短管射击,长管狙击,今晚主客们带来的玩伴里,看不出有哪位还留着一手。
众人四下相觑,碍着顾怀瑾的面子又不敢太过出声,有几个胆大的视线拐着弯向着刘陌阡投了过去,把小舞蹈家臊得脸都没敢再抬起来。
大伙儿都正等看戏,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郁秘书静静地走了过来。他在置满枪支弹药的桌台上拿起一把浅棕色涂装的M200狙击枪,调整枪口握把,填弹取栓,以站立的姿势顶枪瞄准,几乎是在一秒之内,一颗银色子弹自枪口飞了出去,凌空形成一条无形直线,在座宾客还都来不及反应,只听一记刺响……等大多数人回过神来朝着远处看过去,百米外的活动靶已经被打穿定在了轨道上。
坐庄那位坐在椅子上吹了声口哨,嘴里念念有词地摇着头,眼睛拢起来笑:“还是我们顾大少会玩啊,瞧瞧,好牌在这儿藏着呢。”
郁凛下了枪,对席上的赞赏和评议都不予应和,他安静地走到顾怀瑾座位后面,微低着下巴,重回隐身状态。
赌局临近结束,席上仍有人对顾怀瑾带来的这张‘好牌’表现出浓厚兴趣,几番垂问都被顾怀瑾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顾大少搂着怀里的舞蹈家喝酒,举止亲密毫不避嫌,刘陌阡被他撩的脸颊发红,扒着他的衣服催他回去。
赌局玩到这里也就散了。
郁凛坐保镖的车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送顾怀瑾的车已经停在了酒店正门外的车位上。他拿门卡刷卡回房,夜很深了,他换下衣服又洗了一遍澡,困意袭来如山倒,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浴室里爬到床上的,头一沾枕头便立即昏了过去。
酒店的床还算舒适,他睡得挺实,就是梦里不安稳,来来回回地总是闪走马灯。
果不其然,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他醒了。
澳港这个地方的气候闷热有余,清朗不足,半夜里都不得一丝凉爽,郁凛醒了就再睡不着了,掀了被子起来,从房间衣柜里扯出一件睡袍裹在身上,走到阳台上点烟。
他靠在沙岩装饰的阳台外墙上垂着眼帘点火吸烟,烟火在他细长的手指上微明又灭。
月光下,郁凛仰起头慢慢吐出一口烟,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略微眯起眼睛,可即使是在深夜薄烟中都很难忽视掉烟雾后那张美丽却寒凉的面孔。
在郁凛那间房的阳台侧上方,不知几时敞开的露台玻璃门被一阵海风吹动,徐缓地剐触到了墙面,发出一记轻响——
郁凛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转过头向楼上一望,正对上顾怀瑾深亮的一道视线。
第五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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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郁凛的角度看过去其实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顾怀瑾此刻脸上的神情,这个男人生来长着一对形似月弯的桃花眼,眼梢眉目间风流宛转,哪怕没有表情都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可是郁凛现下却并未在那张脸上感受到任何的笑意。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楼上露台边的男人,眉眼中尽释出驯顺伏低的态度,夹在手上没吸完的烟被他用拇指碾灭在手心里。
夜太静,海与天都万籁俱寂,任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平静,只有顾怀瑾站在楼上轻轻伸了伸手指,在一片黯夜中,朝着郁凛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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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整,郁凛正从衣柜里拿西装穿,忽而间啪啪啪地几声,酒店房门被拍得震耳。
“来了。”他几步走过去拉开门,刘陌阡憋红了脸差点扑到他身上。
“刘老师?”郁凛嘴上恭敬得很,可当刘陌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他踉跄着扑过来,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了。
“这是怎么了?刘老师,小心脚下。”他右手伸出去扶了一把哭得不成样子的舞蹈家。
“郁秘书!郁秘书……郁秘书你帮帮我!”刘陌阡一把抓住郁凛的胳膊苦苦哀求:“我求求你!别让顾总把我送回去啊!我只要陪完顾总这趟,我就能出道了!我就能把欠的钱还给风华,我以后就不用出去陪酒了……风华都答应我了,我只要陪顾总这一趟就可以!以后我就不用再这么熬日子了……”
风华是他的经纪公司,早就有传言他们利用高利贷逼迫签约艺人出台。
“刘老师,”郁凛被他用力地抓着手臂,舞蹈家字字确凿的血泪史像演舞台剧一样哭进他耳朵里,他低下眼眸看了一眼身前哭成泪人的青年,慢慢地,不乏抱憾地说:“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刘陌阡抬起头看向郁凛的眼神里满是绝望,郁凛对这样的眼神和反应并不陌生,每一个被顾怀瑾玩腻打发的人都有这么一个时刻,只是时间长短的不同罢了。
没了舞蹈家,很快就会有下一个,顾怀瑾身边绝不可能缺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人。
中午才过,他前脚刚把舞蹈家送进口岸,眼看着珠海分公司的人接手把人带回上海,他这头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上面公干信息就发到他手机上了。
‘晚上剪彩仪式有新人来,你那边完事,速回。’
郁凛站在人山人海的横琴口岸,不作声地把两部手机都揣起来,转身向着与人流逆行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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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时分在渔人码头的大型娱乐城开幕式上,他见到了公司同事在信息里所说的那位新人。
揭幕仪式上澳港的大小媒体们把顾怀瑾当成当晚的男主角来拍,而站在他身边那位自然而然就是当天的另一位主角。
闪光灯和漫天飞舞的彩带把剪彩用的红地毯衬得像婚礼现场,郁凛站在人群里突然就想到早些时刘陌阡悲伤欲绝的那张脸。
原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样,比白天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舞蹈家强呢,”用手机和他通过气的同事挨着他站,周遭人挤人,只有郁凛面无表情,站得挺拔,同事朝剪彩台上看了看,扭过头来问:“他还挺漂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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