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台被迫仰起头,接受了这火辣滚烫的一吻。
谢疏慵的嘴唇比以往都要炽热,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经过的地方霎时留下一阵滚烫的印记。接吻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池清台却觉得自己魂都要被他勾出来了。
在池清台双腿发软气喘吁吁时,谢疏慵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人,低声说道:“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池清台被亲得有些懵,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有些不放心:“那你就这样走了没问题吗?”
“没事,”谢疏慵摇头,“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池清台有些疑惑:“那你继承权的事情……”
虽然之前新闻里公布了消息,但后来又爆出了这种事情,谢疏慵就这样走了,肯定会对结果有所影响。
“我本来就没打算接任,”谢疏慵给他系上安全带,解释道,“所谓让我回到谢家,不过是我爷爷一厢情愿。我之所以答应帮他处理内部贪腐问题,也是为了摘除二叔这个毒瘤,顺便多拿一些股份分红。至于谢氏经营,我并没有兴趣。”
池清台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之前问我,是更喜欢你当谢氏董事长还是当医生。”
“对,”谢疏慵发动轿车离开,又说,“如果你喜欢前者,那我今天会把二叔对我的爆料压下去。”
池清台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能用来做计谋,但或许这也说明,他本人真的不在乎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乎接下来的事情,他问谢疏慵:“那你离开谢氏,是要回去继续当医生?”
谢疏慵:“暂时计划是这样。”
池清台有些开心:“看来你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当医生,”谢疏慵想了想,说道,“准确来说,这更像是我的生存必要。”
“生存必要?”池清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谢疏慵点点头,突然问他:“你看过我的大脑CT,我确实有着家族遗传的病态大脑,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吗?”
“不会啊,”池清台摇头,“难道你觉得自己是?”
“现在不会了,”谢疏慵看向前方,缓缓说道,“但在我刚被送出国时,当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我确实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自己。”
池清台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没想到谢疏慵也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
谢疏慵:“我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学医的,高中课业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十五岁时就上了大学,又迅速拿到了两个学位。那时我觉得世界平庸又无聊,数学物理也无法勾起我的兴趣。直到有次我因为好奇,参加了一次手术研讨公开课。那是一个非常困难的病例,但我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被采用后成功了。后来教授邀请我当他的学生,我觉得还算有趣就答应了。”
池清台几乎能想象那时谢疏慵一脸稚嫩,拽拽酷酷的样子,他接着问:“所以你学医只是一个意外?”
“刚开始确实是这样,但后来我发现,手术会让我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和成就感。”午后的阳光照在谢疏慵脸上,让他眼睛里隐隐发出亮光,“克服最艰难的疾病,拯救不可能存活的病人,在有限的时间里与死神赛跑……每一次手术都是一场战斗,而我总能在惊险中获胜。渐渐的我爱上了做手术的感觉,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但抢救生命的快感,远非剥夺生命能比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担心自己是不是变态,也不再担心自己会伤害别人,不管别人如何说,现实中的我确实是在救人。我靠着不断拯救别人,以此来确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池清台渐渐明白了:“所以你才会去战乱地带当无国界医生?”
谢疏慵点头,似乎有些不愿回想:“那时候,每次行动都有无数人从我手里死去,连我也无能为力。很难相信,他们连抗生素都没有,甚至连基础的无菌环境都无法达到。我手术做得很漂亮,但因为他们那里只有劣质的仿制药,最后还是丢了性命。”
池清台渐渐皱起了眉。
“我曾经自费救过一个孩子,她有一颗天生的病态心脏,她五岁时心脏就和成年人一样大了,硕大的心脏填满了她小小的胸腔,完全挤压了其它器官的生存空间。她父母没有钱医治,当地的医疗条件也不足以手术。于是我把她用飞机带到了我当时工作的医院。可是后来……”
池清台有些紧张:“手术没有成功?”
“没有,手术很成功,”谢疏慵摇头,“我们顺利把她送回了家,只要术后好好修养就能康复。然而当我半年后询问女孩儿的消息时,她父母却一脸茫然地说,孩子早就死掉了。”
“死了?”池清台睁大了眼。
“对,”谢疏慵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语气沉了几分,“女孩儿在回家一周后开始发高烧,因为没有及时救治,最后死于细菌感染。她父母没有通知我们一句,甚至连求救电话都没有打过一次。我们去时,她怀里抱着两个刚生下的两个孩子,神情漠然地谈及半年前去世的孩子,仿佛只是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牲口。”
那个女孩儿经历了最艰难的时候,明明已经可以活下去了,最后却死在了粗心大意的家长手中。
简直是太过讽刺的一个结局。
池清台心头堵得难受,握住了他的右手:“谢疏慵……”
“我没事,已经过去了,”谢疏慵摇头,“而且这只是冰山一角,在我行医的过程中,还有更多匪夷所思的病例。只是自那以后,我就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长着一个病态大脑。”
池清台点头表示理解:“决定我们是善恶的从来不是大脑,而是具体的行为。”
“没错。”谢疏慵点头,又话锋一转,“但有些时候,我确实会比正常人缺乏同理心。”
池清台:“有吗?”
“有的,”谢疏慵点头,“那个女孩儿去世后,和我同去的李一水哭得很伤心,但我却隐隐松了口气。”
池清台抬头看他,似乎有些不解。
前方绿灯变红,谢疏慵降速把车停在斑马线前,转头向他解释道:“因为我发现大脑正常的人也会作恶,甚至程度远比我想象中要深。我在本该伤心难过的时候,却找到了赦免自己的理由。”
池清台严肃地看了他两秒,摇头:“骗人,可你明明还在伤心。”
谢疏慵一怔,自嘲一笑:“我早没有伤心了,过去太久,我连那个孩子的脸都记不清了。”
池清台:“那你为什么要在飞机上救人?”
他指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谢疏慵:“当时空乘都全机舱通报了,我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谢疏慵想起那个心脏病人。
池清台:“我说的是我。”
谢疏慵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当时全机舱的人都在关注那对发病的夫妻,只有你注意到了我。”池清台推断,“因为你心中有愧,所以你没法儿放着我不管。”
“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谢疏慵说,“但有一点我要纠正你,我之所以注意到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好看?竟然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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