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匆匆回头,从下至上仰望着叶斯。
男人身着正装,玄黑西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同色系西装笔挺得无一丝褶皱。
他愣愣道:“学长不睡觉吗?这是……要出门?”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觉。”见他仍旧坐在地板上不为所动,叶斯声音更低沉几分,“听话,回去睡觉。”
叶斯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唬人,不怒自威的严酷模样,让人无意识中心生敬畏而不敢造次。
郁光也被震慑地顿住好一会儿,手心黏腻湿滑出了层薄汗。
他想起叶斯的身份——血族。
本就是夜间活动的生物,昨晚学长能陪他一晚已经很好了,他应该知足。
犹豫半晌,郁光还是鼓起勇气扯了扯男人的裤腿。
一丝不苟的西装裤被他弄出一处不太明显的褶皱。
“学长……您这次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紧张滚动喉结,声如蚊呐,“下午会回来吗?我可以陪您、陪您……”
话到一半,郁光停顿住,徒劳地张了张嘴,而后阖上。
学长似乎没什么事情需要他陪着……
许是郁光失落的表情换得太显眼,叶斯垂眸觑了一眼。
两人都未开口,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婉转的一声口哨从三楼长廊尽头传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郁光呆呆往那边看去——
四枫院隼也难得一身正经打扮,西装西裤,一头耀眼的酒红色头发变成了纯黑,正站在三层平台处朝这边挥手。
当然挥手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同样西装革履的叶斯。
郁光攥住叶斯裤脚的手一下子收紧,瞳孔也跟着紧缩。
他想问叶斯是不是要跟四枫院隼一同出门,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嘴唇,他最后选择安安静静地松开手。
郁光告诉自己,是自己太敏感,叶斯如果喜欢四枫院隼的话,在之前他们一起成长的那几百年里早就在一起了,断不会轮到他……
深深吸了口气,复又呼出,郁光朝叶斯勉强挤出个微笑,又拍拍男人的裤腿。
“对不起啊,有点弄皱了……”尾音抖得厉害。
叶斯眉头紧蹙地盯着他,好几秒,突然叹了口气。
“哭什么?”
男人俯身下来与他平视,冰冷的指腹擦过郁光眼角,带走几颗湿漉漉的眼泪。
郁光呆呆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后知后觉感受到脸颊上眼泪抹掉之后泪痕蒸发时的凉意。
那温度跟叶斯手指涔凉的温度也差不多……
郁光其实没意识到自己掉眼泪了,直到刚才。
他从小就不爱哭,几乎没掉过眼泪,但不知为何,现在被叶斯微蹙眉注视着,眼眶里的热意就怎么也压不住。
像放学路上摔了一跤的小孩儿,一路抿嘴一瘸一拐走回家都没哭,回到家被家里人吹膝盖的时候,才一撇嘴开始掉金豆豆。
涌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有些滴到郁光怀里的枕头,洇湿一块深色,有些欲滴未落地挂在少年尖俏的下巴,可怜兮兮的。
叶斯被哭得头疼,原本因为对方那句突然的‘你会转化我吗?’而升起的负面情绪也暂时忘记了。
手指湿润得全是郁光的眼泪,抹都抹不完似的。
没见过这么会哭的人,他捏起少年的下巴,发现小家伙眼睛都哭红了,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是装的吗?
也不太像……
元老院约定的会议时间耽搁不得,他索性一把将郁光从地上抱起来,连带郁光怀里的枕头。
“想睡我的房间?”
“想……”哭腔还是很重。
这会儿倒是回答得快,叶斯不无无奈地想。
把哭个不停地小东西抱到自己床上,叶斯扬扬下巴:
“别哭,以后允许你睡这儿。”
顿了顿,男人又说:“今天下午我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与正文无关的一些内心os
小鱼:早知道哭哭可以睡主卧……(臭男人,这还拿不下你!)
第65章 65.山雨欲来
叶斯最近好像格外忙,夜晚基本瞧不见人影,偶尔白天会回家休息。
郁光私心里其实有点喜欢这种状态。
忙碌之后回到家的叶斯像是卸下沉重枷锁的疲惫旅人,会无言地摸上床抱着他休息,有时是清晨郁光刚睡醒的时候,有时是饭后午憩的时候。
拉上雪白纱窗,在昏暗迷蒙的房间里,在缠绵悱恻的细雨声中平淡安静地相拥。
叶斯涔凉的身体会逐渐染上郁光的体温。
郁光很喜欢把叶斯焐热的过程。
像闯入一场千年不化的雪,也像匠人亲手送陶器入窑锻炼上温上色——天青、桃粉……或者别的,都是属于他的温度和色泽。
这时候郁光通常不会睡,睁眼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描摹对方五官的每一寸。
耳边匀称的呼吸像是陶器升温时内部崩裂的碎冰声,怎么听也听不腻。
而现在,他的陶器醒了。
浓密而长的眼睫鸦羽似的颤动,缓缓张眼与他对视。
“几点了?”刚睡醒的男人声音很低沉,颗粒感厚重听得人耳根子发麻。
郁光呆愣一瞬后才蓦地回过神,匆忙看向手机,“早、早上九点半了。”
睡醒后稍有混沌的幽深眼眸很快回复到清明状态,叶斯端起床头柜备好的白水喝了口。
“我记得你今天早上有课。”眼神淡淡落过来。
郁光心尖一紧,“啊……对的,是古代汉语课。”
“十点四十五上课吗?”
“嗯……”
郁光本来有些开心,他以为叶斯会顺口说送他去南大上课,但没有。
男人还是吩咐李管家开车送他去学校。
郊区偏僻交通不便,去学校的车程也不算短。
这几天都是李管家送他去的。
窗外雾蒙蒙的细雨在经过封印结界似的破旧收费站之后消失殆尽,烈烈日光透过车窗照进来。
许是在潮湿温凉的小楼别墅里住了几天的缘故,刚出收费站那种从空调房出去的温差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郁光这才意识到,六月初的天气已然是仲夏之始了,这般炎热躁动才应是常态。
李伦从后视镜看向他,默默打开车内的低温空调和遮阳模式。
“郁先生,下午需要几点来接您呢?”
李伦手里也有郁光的课表安排,今天郁光下午还有两节课。
郁光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另一个问题:“叶斯学长晚饭时间会回家吗?”
李伦神情微顿,突然有些隐晦的理解。
他在叶斯身边呆得久,看得也多——
叶先生身边的血奴从未间断过,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少男少女,年轻人的血会更新鲜甜美,品质也优良。
但叶先生带回家的只有眼前这么一个。
最开始还是迷晕之后带回家品尝的,也是少数与叶斯进行了血契的人类。
郁光或许有些什么过人之处,但李伦那时还没看出。
少年刚来时总低着脑袋用厚重的刘海盖着眼睛,后来刘海修剪了露出双暗含秋水的多情桃花眼,他才不得不承认,少年长得的确漂亮。
但在百年来叶斯身边的无数过客中,也不算顶顶好看的。
李伦至今记得大概是一九三几年的时候,叶斯身边来了一位梨园的名伶花旦,上戏时身段板正唱腔幽婉,吊梢柳叶眉,含情秋波眼望得人心动难抑,下了戏台子却是个腼腆羞涩的性格。
这是李伦时至今日都觉得最好看的一位。
但那位也只是无数尘埃中的一颗,他记得后面再去打听时被告知那人在战乱里失踪了。
后面叶斯又换了位血奴,李伦都不知道叶斯是否还记得那个喜欢给他唱戏的伶人。
但他隐约有所预感,郁光不会像那位伶人一样下场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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