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郡又问:“你考了吗?”
苔朱镇虽小,但一中贡献的本科率却令人侧目,高三时期郁宁的成绩可以排到年级前十,考上B大不成问题,老师们都认为他万无一失,但谁也没想到,郁宁没考,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都搬走了,这件事曾经在整个高三部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没人知道为什么,郁宁也没任何关系好的哥们,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将自己的前程葬送了个干净。
楚凌郡想着他跟郁宁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么在意没意思,即便心里堵着气,十年过去,这口气早该烂了,可那个旖旎沉沦的梦,将十年前某个午后的怒火一丝不差地勾了出来,乃至更甚,楚凌郡问出这几个问题时,几乎是咬着舌尖。
“没考……”郁宁浅声,他顿了顿又说:“没关系的楚凌郡,即便没有参加高考,我也好好活到了现在。”
楚凌郡闻言眼底闪过失望,转身就走。
郁宁总是散漫含笑的样子,可楚凌郡知道,这人的心思深不见底,从前猜不到,现在也不想费心去猜了。
逼到此处,都听不到一句想要的话。
跌撞不稳的脚步声在清冷的长街里显得尤为清晰,“别……”郁宁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楚凌郡,“别……别走!”
楚凌郡阖眼掩住沉痛。
长久的沉默,只余下心跳重重捶打灵魂。
“我想考的,无数次做梦都回到了高考教室。”郁宁声音很低,同时有温热在楚凌郡肩上晕染开,“我爸喝酒,脑子都喝傻了,高考那天,我被他绑在地下室,出不来……”
寥寥几句,却给楚凌郡心神猛烈的刺痛,他欲仓惶转身,可郁宁抱得太紧了。
“我撞门,求救,可是没用。”郁宁说,“他喝着酒守在地下室门口,就是想毁了我。”
“他说要杀了我,大家都别活了。”
“我知道他做得出来,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我报了警,可他跑了,高考结束的第三天晚上,我站在阳台,看到他就站在楼下,浑身脏乱,满眼血丝,他阴沉地盯着家里的窗户,我感觉到他想杀了我。”
“楚凌郡,除了跑,我没办法。”
十八岁的少年,亲生父亲时时刻刻都想要他的命,高考失利已然是惨烈的打击,他不敢再把危险惹到楚凌郡身上,明明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坦白过。
郁宁提前退租,于一个深夜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他跑到楚凌郡的家门口看了很久,直到曙光照在脸上,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宁颠三倒四说着往事,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扑进了楚凌郡怀里,苔朱镇似乎还是曾经模样,又一抹曙光落下,郁宁泣不成声。
十年光景,拼了命才追回来,就为了那份心意。
楚凌郡等到郁宁不哭了,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也满脸是泪,曾经的怨怼在此刻烟消云散,原来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命运苛待,实在不允。
郁宁像是将积压十年的泪全部哭干了,他软成了一滩泥,最近一户人家的奶奶出来泼水,看到他们这样觉得好奇,就定定站着看,那些从前畏惧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楚凌郡将郁宁托到背上,背着他一步步往家走。
“楚凌郡。”
“嗯?”
“我喜欢你,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直很喜欢。”
“我也是。”
长风吹过,是思念落叶归根,掩藏的深情终于十年一磨,开出来了一朵花。
“咔!”郑再升打了个手势。
姜庭序听到了,但还是背着司游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二人都沉浸在情绪中,缓了缓,姜庭序轻轻放下司游。
司游站不稳,仍旧流着泪。
“卫晨!花花!”姜庭序敛住情绪。
司游哭得嗓子疼,心想幸福的人都一样,倒霉的人真是各有各的惨烈。
他刚才爆发太猛烈,多少收不住,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晨姐原本想说“我来”,但是一看姜庭序那脸色,立刻将纸巾递了过去。
“好了,拍完了,别哭。”姜庭序稍微低头给司游擦眼泪,见郑再升他们还没过来,压低声音,“听话宝贝。”
“还好吧?”郑再升小跑上前。
司游点头:“还行。”
然后眼泪越过眼眶,滚.烫地落下来。
花花搬了凳子在阴凉处,姜庭序扶着司游过去坐下,接过保温杯喂他喝水,司游润完喉咙开始不断的深呼吸,前前后后十几分钟才缓和下来。
眼睛都有些肿。
按照剧本,郁宁就痛快哭了这一次,所以开拍前郑再升说了,需要一个沉默而又歇斯底里的释放,真的耗人。
司游都有些干呕,姜庭序顾不得多少人看着,一把抱住司游,给他使劲儿揉搓后背,“不想戏了,想想别的,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司游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炸串。”
“行!就吃炸串。”
郑再升一脸隐忍,第一时间望向人多的地方,可以,大家都有些石化,谁敢掏手机拍,他第一个跳上去,社恐什么的,都是其次。
众人:“……”
过往拍摄,情感爆发的戏不是没有过,曾经有个跟姜庭序合作的演员,拍完代入太深没出来,人都抑郁了好几个月,听闻在片场时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姜影帝有这么安慰吗?
司游的情绪终于归于平稳,他抬起头,跟着眼尾被略显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姜庭序沉声,“再哭我就亲你了。”
郑再升:“………”
第154章 经验丰富
等司游从戏中抽离,真正开心起来,炸串已经买好了摆他面前。
为了让司游光明正大吃上一口,姜庭序请了全剧组。
司游眼周围还轻轻红着一圈,但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却堪称豪迈,他拿了串烤肠塞嘴里,嚼了两下后含糊感叹:“还得是淀粉肠!”
姜庭序在一旁剥烤虾。
韩橙阳看着,心里诡异得平静。
司游早上那场哭戏他也围观了,心中的震撼还未散去,见惯了歪瓜裂枣凑一起,便觉得大家都差不多水平,或者说这个圈子就这样,结果司游完全接得住姜庭序的戏,两人还飙得情绪高涨,不相上下,郑再升一个当别人拍戏不断喊“咔”的人,对他们却一万分满意。
韩橙阳甚至不情愿地想着,难怪姜庭序如此高看司游。
原本计划着下午就拍摄的大尺度戏,也挪到了明天。
司游跟姜庭序两人情绪一旦投入,极少出错,导致整个剧组的进度堪称“飞速”,没有耍大牌没有各种刁难欺压,大家一团和气。
晚上司游洗了澡出来,姜庭序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说来没人信,两个主演两个房间,但是姜庭序一个晚上都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睡过。
司游脱了鞋子扑腾上去,只觉得累极了。
“那段戏分明天拍。”司游说。
姜庭序低头看他,“有心理负担?”
“跟别人会有,跟你没有。”司游继续:“但心里多多少少怪怪的。”
上一世虽然卷疯了,但接的爱情片极少,床戏更是绝无可能。
姜庭序想了想,问道:“跟别人拍过吻戏吗?”
这话是几乎放在明面上的试探,司游但凡拿出十分之一的清醒,就知道不能承认,倒不是因为不能拍吻戏,而是原身来来回回就拍过那么两部烂剧,其中没吻戏。
但司游阖上眼睛,说道:“拍过。”
这个话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当了演员,那么为了最大程度呈现作品想表达的情感跟内核,对于推动剧情的桥段,该拍就得拍,这是最起码的尊重跟态度,如果介意,那么从一开始就别接,性、欲、对立,挣扎,这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想逃过这些出一部所谓的“洁身自好”的作品,纯属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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