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汽车疾驰,灯光一阵一阵晃过,叶温余走得不快不慢,一会儿想到上午那个没来由的梦,心神不定的,一会儿又开始思考明天该给严琛带点儿什么回去。
不只是礼尚往来,也有他自己想送的原因,所以要认真挑选,不想随便买买凑数。
只是照目前的情形,肯定是办不到想严琛那样带一包回去了,那就选一个最好的,最可以合他的心意的——
思绪忽地止于此,步伐也随之顿住。
叶温余站在原地,怔忪望向酒店门口无比熟悉的人,一时脑袋空白,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对方很快也看见他了,转身朝他走过来,
还是早上送他离开时穿的那身,黑色外套,浅色牛仔裤,再寻常不过的衣着,他穿着就是显得分外赏心悦目。
眼前的画面和梦境有微妙的重叠,叶温余陷入恍惚,甚至在严琛停在自己面前时悄悄用力攥了下手。
指甲嵌入掌心有很真实的痛感,不是在做梦。
严琛真的来了。
梦境成真的欣喜接踵而至,一扫方才淡薄的郁闷,他的心情在眨眼间多云转晴。
“怎么过来了?”他抬头看着严琛,口吻轻快地猜测着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有试训吗?”
严琛帮他把被风撩起的一小缕头发压下去:“没。”
叶温余:“那怎么会忽然过来?”
严琛笑笑:“有人终于考完了,想过来陪他庆祝一下。”
这个有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没有试训,没有别的是,严琛是专程为他跑的这一趟。
始料未及的答案,在叶温余胸口膨胀成一团彩色气泡,飘飘荡荡地往上飞,半天不能着陆。
话似乎都挤在嘴边,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觉得今晚夜色好得过分,连路过的风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严琛收回手:“怎么一个人从外面回来?”
叶温余乖乖回答:“刚刚和同学去看灯会了。”
严琛:“不好看?”
“也不是不好看,只是觉得……”
后面的话叶温余没有说话,因为他忽然想到什么,神色认真问:“严琛,你想看灯会吗?”
……
灯会现场还是那样,没有因为叶温余刚才的离开发生任何变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再进来,叶温余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就好像所有的灯忽然都有了形状有了颜色,每个部分都很新奇,每个布景都格外好看。
“灯会开始之前有在新闻里见过这只兔子。”
他仰起脸,四面暖色的光都映在他脸上:“说是有13米高,是全国目前最大的兔型彩灯,只听数字没有概念,亲眼看见才知道这么高大,这么漂亮。”
“确实很漂亮。”严琛偏头看着他,欣赏足了他眼里倒影的璀璨:“刚刚跟同学进来没有认真看?”
叶温余短暂沉默了一会儿,没好意思说刚刚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看得不仔细,正好跟你再看一遍。”
满园的花灯,来往的行人,欢乐的音乐,飘香的小食。
叶温余行走在其中,真的忽然觉得所有的没意思都变得有意思了,路过哪里都新鲜,看见什么都好玩。
他们走的很慢,肩并着肩,细致地欣赏道路两侧的璀璨,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拿出手机。
既然已经亲临现场,又何必再透过小小的屏幕去看这个世界,何况许多时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景致,比拍摄一万张照片记录都要来得清晰深刻。
会场里也有小摊贩,卖的都是再简单应景不过的小东西,吃的棉花糖,糖葫芦,彩色爆米花,玩的荧光棒,猫耳朵发卡,编织的花环,或者各样式的手提小灯。
在路过第三个小灯摊位时,严琛忽然对它感兴趣起来。
叶温余跟着他走过去,看着他从其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个兔子形状的小提灯。
小兔子的神态很眼熟,很像当初叶温余在超市遇到严琛时不慎滚落的那块橡皮擦。
不知道严琛有没有发现,叶温余想说话时,严琛已经付好了钱,把兔子提灯递到他手里。
叶温余不明就地抬起头。
严琛心情很好地碰了下发光的兔子耳朵,让提灯小幅度摇晃起来:“我看别的小朋友都拎了一个,怪可爱的。”
喔,别的小朋友。
别的小朋友……
叶温余短暂愣了一下,耳根轰地烧起来。
不远处腾起一阵喧哗声,周围的群众也加快了步伐朝着声源处赶过去:
“马戏表演开始了。”
“哪儿,咱们刚过来路过的空地?”
“妈妈我要看孙大圣翻跟斗!”
“好好,牵好妈妈,别走丢了。”
严琛侧耳听完了重点,问叶温余:“要不要去看马戏?”
叶温余点头。
严琛不知道具体地点在哪里,只知道一个大致方向,跟着大部队没走两步,手心忽然挤入被塞入一片温热。
脚步微微一顿,他偏过头,从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叶温余轻颤的眼睫,还有挺翘的鼻尖。
叶温余没有看他,专心盯着自己手里的兔子灯:“你没有听见吗,小朋友怕走丢,都要大人牵着才行。”
语气听着倒是挺淡定,如果忽视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
周围闹哄哄的,欢笑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可是叶温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频繁又紊乱,上下忐忑。
直到强挤进被人掌心的手被裹了紧紧攥住,他轻轻晃了晃小灯,抿起的嘴角无声上扬。
园区的舞台没有那么多专业设施,所以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高难度动作,但在过分捧场的观众和沸腾的气氛烘托下无论什么表演都能比真实效果更精彩上三分。
他们牵着手站在后排,表演者距离他们很远,但喷出火焰时叶温余还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躲。
在他旁边一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姑娘也被吓着了,妈妈赶紧把女儿抱进怀里哄:“好了好了,乖啊,火苗很远烧不到我们,不怕啊……”
叶温余听得一阵赧然,抬头就对上严琛揶揄的目光,面上一热,想要开口解释,严琛忽然朝他身后瞥了眼,松开了他的手。
手背残留温度被风一吹很快散了,叶温余表情僵住,听见池冬亭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慢慢将手垂回身侧。
“哇塞,真是你啊严琛!”池冬亭跑过来了,一脸的惊讶:“我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怎么也来了?”
严琛:“来看灯会。”
池冬亭:“特意过来看灯会的?”
严琛:“嗯。”
池冬亭喔了一声,恍然:“难怪,温余早说他累了想回去休息,结果现在又在这,原来是陪你来了。”
严琛偏过头:“累了?”
叶温余:“……”
叶温余:“只是刚考完那会儿有点累,现在还好。”
池冬亭嘿嘿笑:“不累了就行,这么热闹的场子,两个人有什么意思,肯定人多才好玩啊,走走咱们一起逛!你们还有哪里没看,巨树女神那里看过了吗……”
两个人眨眼扩大成一群人,周围多了无数双眼睛,一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不能摆到台面上,只能藏起来。
叶温余在同行同学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心不在焉,总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去看严琛的手。
从前没有太大的概念,而如今第一次觉得,也不是所有的热闹都好。
10点出头,逛完了整个园区,一行人终于打道回府。
严琛订了和他们同一家酒店,但不在一个楼层,他比所有人都要先下电梯。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叶温余拧起了眉头,一瞬间的冲动,忽然很想跟他一起下去,一起回房间,继续跟他呆在一起,不想这么跟他快分开。
然而现实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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