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先扶她去里屋躺着。”
两人对视一眼,许迟川瞬间坐直了背,穆时海冷冷一笑,盯着帘子像要盯出个洞。
送上门了。
许迟川刚伸手想去拉他,帘子先开了,江荟羽搀着一个女孩进来:“你躺着,我去……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了?哪不舒服?”低头桌上放着医生刚开来的胃药:“胃疼?”
女孩满心满眼的着急落在许迟川眼里不是关心是催命符,战术性后仰躲开她伸来的手:“我没事,你……”
江荟羽拿走纸杯:“我去给你接水。”
许迟川:……
眼瞧着穆时海脸越来越黑呼吸越来越沉,他连忙道:“这次不是……”
江荟羽端着两杯水进来,一杯给室友另一杯给他:“喝了。”
“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她脸上有些埋怨:“给你剥鸡蛋为什么不要?”
许迟川:……你真是我活祖宗啊!!!
“呵,”穆时海双手叉腰,怒极反笑:“剥、鸡、蛋?”
“我没要,”许迟川蹭的一下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哥,我没要。”
但为时已晚,穆少爷那颗在醋海翻腾鲜血淋漓的心此刻终于爆发,手一拂,纸杯瞬间打翻倒地,热水撒得到处都是,江荟羽尖叫着后退:“你干什么!你疯了!”
抄起桌上另一杯水就要泼过去,却被许迟川一把抓住手腕:“够了,这里是医务室。”
“这话你应该和他说,”江荟羽涨红了脸,冲着对面怒目而视:“是他先动的手!”
“我替他道歉,”水撒了一手,还是被拿了下来,许迟川后退一步,朝她鞠躬:“对不起。”
江荟羽咬着嘴唇一副要哭的模样:“你不要这样,你起来。”
“我不会告诉教官的。”
“那就好,”他站起来:“你们走吧,我们来收拾。”
屋里又恢复寂静,许迟川拿着拖把,看着他犟着脖子一脸倨傲,突然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
“你不累我也累了。”
说完放下拖把直接走了,留下穆时海彻底僵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恐慌和委屈如潮水般席卷刺激每一寸神经,反应过来追出去人已不见踪影,空荡零落的院子,风一吹,几片黄桷叶飘飘零零掉进土里,额头血管突突直跳,一瞬间天旋地转,扶着墙缓缓蹲下,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鸣,理智一寸寸嘲讽着分崩离析。
终于。
他说他累了。
他作的,如他所愿,忍受不了。
穆少爷如丧家之犬,蹲在墙角身体像被抽走所有力气,鼻腔和喉咙尝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扶着墙慢慢爬起来,拖着步子朝训练场走去。
今天军训内容是齐步走,陈涛正一个个纠正动作:“报告。”
陈涛看了他一眼:“药放回去了?”
穆时海一愣。
“说话啊,哑巴了,”男人指了指踢着正步十分钟前回来的小孩:“药放宿舍了?”
“放、放回去了。”
“归队。”
“穆少爷,”罗裕低声喊他,一脸幸灾乐祸:“惹你们家宝贝小疙瘩生气了?”
穆时海脸色铁青:“滚。”
刘茂源一脸心惊胆战,两位祖宗啊,可别这时候打起来。
但罗裕只是转过头,笑容满面,腿都踢更高了——就是吵架了,活该,叫你一天拽得二五八万。
原地休息时排队接水,穆时海拿走两个人的杯子一起接了:“给。”
许迟川喝了,但没理他。
中午吃饭坐在一起,穆时海把两人碗里所有肥的回锅肉都吃了,瘦肉全找出来赶到许迟川碗里,许迟川全吃了,还夹走了他碗里的生菜。
但还是没和他说话。
晚上洗澡,穆时海端着两人的盆去浴室,进隔间前许迟川转身拿走了自己的盆,然后冷冰冰把门拍上,意思很明显——不要和你一起洗。
“崽崽,”他敲门,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开门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哗啦啦的水声。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逐渐占据上风,他想起自己生气的时候,许迟川永远笑眯眯跟在后面哥哥哥哥的叫,那时他是什么心态?是有人哄的得意?还是隐秘中享受被人在乎的开心?而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原来道歉认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比起抛下面子那一点点自尊,束手无策的徒劳无功反而更沮丧伤人,就像,就像……
就像现在,许迟川生气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稍感安慰的,是至少许迟川还肯理他,也没有真的说分手。
这一晚,两位当事人谁都没睡好。
早上穆时海拿着两个饭盒和水杯等在门口,许迟川转身扎好皮带,敛下嘴角那一丝笑意。
吃饭时穆时海沉着脸剥了个鸡蛋放进他碗里:“吃了。”
许迟川咬掉所有蛋白留下蛋黄,连同吃剩的大半个馒头一起夹回他碗里,穆时海看也没看,全吃了。
隔壁桌朱栋和许君然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我亲爹亲妈都不这么对我。”
“那只能说明你不是亲生的,”罗裕悠哉悠哉喝了口汤:“好好看,明天就看不上了。”
刘茂源傻傻的:“为什么?”
“笨死,”罗裕拿着筷子敲他的头:“自己家孩子收拾收拾就行了,就像你妈揍你,还真舍得下狠手?”
“舍得啊,上次她抓住我去网吧,衣架都打弯了。”
罗裕:“……可能你也不是亲生的。”
晨跑前陈涛把许迟川喊了出来:“好点了吗?”
许迟川点点头,男人指着训练场:今天还是先别跑了,过去等着。”
“是!谢谢教官!”
陈涛虽然严厉,但并不苛刻,上午踢正步一令一动完成得不错,挥挥手提前半个小时散了,几个男生欢呼着把他架起来:“谢谢涛哥!涛哥牛逼!”
“放老子下来!”男人笑骂:“再不放下午加练!”
午休许迟川迟迟没回来,穆时海坐在床上两个眼珠子快要瞪出火,偏偏邱铭还毫无察觉地来戳他肺管:“穆哥,小川呢?”
回答他的是穆少爷深深的凝视。
许迟川在女寝楼下等了很久才拦到江荟羽:“晚上有空吗?”
江荟羽一愣,随即心头一喜,连连点头:“有的。”
“下了晚训我在院子后面那棵黄桷树等你。”
“好。”
她还想说什么,但许迟川已经转身走了。
“荟羽,”身旁室友碰了碰她的肩:“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
“嗯。”
“恭喜,”室友笑得一脸暧昧:“看样子是有戏了。”
下午正步训练穆时海频频出错,不是踢错腿就是换错手,陈涛发了狠,罚他到边上做五十个俯卧撑,让罗裕监工。
“别啊涛哥,我这腿还踢不直呢,”罗裕指了指许迟川:“他去,他踢得最好。”
“行,许迟川,你去,一个一个数,数错了你就陪他做。”
“一;”
“二;”
“三;”
“四;”
……
“二十二;”
“二十三;”
“二、二十四;”
他数不下去了:“二十五;”
“二十六;”
细碎的沙粒钻进手心,刺破了手也刺痛了心。
“二十七;”
……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许迟川深深吸了口气:“报告!做完了。”
上一篇:装乖
下一篇:普通高中生的无聊日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