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也说过,但是你没记得。”
说完穆时海挂了电话,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电话那头,佟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指缝间飞快转动的钢笔和高高翘起的嘴角显示着男人愉悦到不能再愉悦的心情,字签起来都顺手多了:“还有么?”
“没了,”女人没好气道,“这是公司!麻烦你!收敛一点!”
“瞎高兴什么?”
“你明明就知道。”
他当然知道,穆时海挑挑眉,还是很愉悦:“你不懂。”
佟薇:……
“这是男人之间微妙的雄性心理。”
佟薇:……
正要骂人,男人手机又响了,佟薇抱着文件一脚踹开门,再从穆时海嘴里听到一句宝贝,她真的会折寿。
但这通电话并不来自许迟川。
“穆总。”
“贵人多忘事啊。”
电话那头,叶璟胆战心惊地看着龇牙冷笑的陆淼一,易拉罐在男人手里分崩变形,话里压不住的邪火快要蹿出听筒。
“上次说要约我见一面。”
“是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再等个七年?”
叶璟倒吸一口凉气。
自动略过男人话里的挑衅,穆时海一脸平静:“看你时间。”
“啧,我可不敢让穆总配合。”
“明天中午,丽景酒店五楼,B1包厢,给穆总接风。”
“明白告诉你,鸿门宴,没胆子趁早别来。”
啪地一声,陆淼一甩飞了电话,叶璟颤颤巍巍递了杯菊花茶过去:“大爷您喝茶。”
陆淼一怪笑一声,没接。
“卷毛鸡。”
男人操着一口和蔼的语气,阴森森的表情却像极了黑白无常,“你是不是活腻了?”
“想变成叫花鸡?”
“姓穆的回来多久了?”
“……一个星期。”
“你知道多久了?”
“……一个星期。”
“真行,”男人拍拍他的脸,“要是他没给我打电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叶璟:……
“够能瞒的,是不是准备来我坟头烧纸的时候再说?”
叶璟:……
“这帐回头再算,”三水哥哥磨刀霍霍,“等老子先虐完那个姓穆的小贱人。”
叶璟:……
穆哥对不起,真的不是兄弟不努力。
丽景在南滨路,离公司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到之前穆时海还小小地奇怪了一下,为什么陆淼一要选在这儿,直到看见在三楼看见一家武馆,终于明白昨晚叶璟那条忧心忡忡的语音是因为什么。
穆时海挑挑眉,推门进了包厢。
阔别七年,没有老友相见执手相看泪眼,只有虽然不是仇人但见面依旧分外眼红。叶璟还没站起来,陆淼一已经迎了上去,一身杀气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穆总,好久不见。”
手劲很大,戒指硌得生疼,穆时海面色未变:“好久不见。”
叶璟也想上去和七年没见的发小抱一抱,但他怕回去以后陆淼一抽死他,只能可怜兮兮地朝穆时海点了点头。
三水哥哥一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火气值一边蹭蹭往上冒,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再想想自家被抑郁症折磨多年的小孩儿,血压极速飙升到一百八。
今天不让姓穆的脱层皮,他陆淼一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喝什么?”叶璟转了转桌子,“可乐还是……”
“当然是喝酒,”陆淼一拿起一瓶五粮液,似笑非笑,“穆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叶璟干笑两声,拿起手机准备要溜:“我去上个厕所。”
“回来。”
“不许去。”
两人异口同声,陆淼一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去给许迟川报信,信不信今晚老子就把你炖成柴火鸡。”
叶璟:……
陆淼一正要伸手,穆时海已经率先拿起酒瓶,把两个分酒器都倒满,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全都一饮而尽,白酒带着香气顺滑入喉,胃里一阵炙热的烧灼感,穆时海强忍着不适,一字一句开口道:“现在,能谈了吗?”
包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像一枚被海水浇透的哑炮,卡在弹筒不上不下,陆淼一怒极反笑,摔了筷子蹭地站起来:“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还是谈你什么再走?”
穆时海抬起头,直射他要杀人的目光:“我不会走。”
“你以前也这么说,”他冷笑,“然后你走了七年,他像个傻缺一样等了七年。”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也不想和你废话。”
“没错,拜你所赐,这些年他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穆时海攥紧了手。
“你欠他七年,他愿意死心眼儿跟着你,那是你们的事。”陆淼一卷起袖口,拿出包里的跆拳道服,“我和你的帐,纯属个人私怨。”
“男人的事,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三楼武馆,陆淼一换好了衣服,腰上的黑带格外显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反观穆时海,白衬衣黑西裤,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单方面殴打的架,叶璟转过身,死死闭紧双眼。
陆淼一哼笑两声:“十招之内,能不能躲,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教练吹响了口哨:“开始!”
第一下,陆淼一落了空,拳头擦着穆时海的眉骨过了。
第二下,陆淼一反手擒住男人的腰,膝盖微曲,脚下发力将人劈翻在地,拳头呼啸着揍在身上,躲闪不及。
肚子重重挨了一下,穆时海一声闷哼,痛皱了眉。
但陆淼一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避过身体重要的器官,一拳又一拳下狠手,穆时海咬着牙,硬生生全受了。数到第七下时陆淼一停了手,喘着在他面前蹲下,眩晕中穆时海看见一双手朝自己伸来,颠颠撞撞把他扶起。
“穆总。”
“帐清了。”
“得罪了。”
“穆哥。”
叶璟嗷呜一声,连滚带爬扑过来,冲陆淼一大吼:“你是不是想打死他!”
陆淼一:……
他下手有分寸的好不好,根本没往要害打。
“我现在就告诉许迟川!”叶璟咬牙切齿,“你把他老公打死了。”
陆淼一:……
再回到包厢,陆淼一撤掉白酒换成了椰奶,端端正正和穆时海碰杯:“真不走了?”
“不走了。”
男人目光锐利:“你保证?”
玻璃杯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保证。”
“行,”陆淼一点点头,“我丑话说前头,再有一次,就是天涯海角老子也要一刀攮死你。”
叶璟夹了块鱼,冷笑道:“不怕许迟川告你弑夫?”
陆淼一:……
幸好他刚刚没打脸。
“你……人见过了吧?”
穆时海点头。
“是他说了什么,”陆淼一斟酌着开口,“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沉默在包厢蔓延,男人脸色晦暗不明,叶璟放下筷子也望向他,穆时海戳着碗里凉掉的鱼肉,缓缓开口。
“瘦了很多。”
“失眠,睡不好。”
“前天二十八度。”
“他穿了长袖。”
陆淼一心头一紧,正欲开口穆时海突然抬起头,眉头紧皱,“是不是生了病?”
算了,陆淼一叹了口气,幽幽靠回座椅,卖儿子就卖儿子吧:“是,他生病了。”
“抑郁症。”
“在你走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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