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
“……喜欢。”
小区叫西府,西府海棠那个西府,绿化很好占地很广,房子是复式的,五楼,坐北朝南,一百五十个平方三室两厅,是他喜欢的简约温馨风,书房里还有一整面大大的落地书柜。
“那就买。”
穆时海揉了揉他头发,牵着他走在人群最后,风里都是泥土和青草的香,逆光剪影,男人侧脸变得模糊,渐渐与记忆重叠。
“那间小卧室改成影音房。”
“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读大学。”
“再把书柜旁边的墙打上架子,你的高达和模型就都能放上去。”
“一起养一只狗。”
“卧室的床再换大一点,窗帘颜色喜欢吗?不喜欢就换了。”
“我想去看海看星星……”
十六岁漫长的秋季,一起考大学租房子的心愿,全都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只是迟了一点。
“……宝贝?”
“喜欢,听你的。”
没关系。
只要是他,怎样都没关系。
“我约了王栩,”他拉了拉男人衣角,“下周。”
穆时海一愣,深深牵起他的手,十指交扣:“好。”
“哥陪你去。”
做许迟川心理医生的第五年,王栩终于见到了故事里的真人,眼神交碰那一刻,不自觉松了口气,的的确确是个无比优秀的年轻人,值得让人耗尽一切等待这么多年。
循例问了问最近的生活状态和情况,男人全都对答如流,记得比当事人都清楚,问完后王栩拿出两张表——一张SDS,一张SAS:“按实填。”
许迟川点头,拿着表进了里间的小屋:“好。”
门落上锁,穆时海挺直了腰,叩了叩桌子:“王医生,有话直说。”
“上次电话里太匆忙,有些话没说清楚,”王栩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怀疑他的病,包括之前提到的非法电击,都和他的家庭有关。”
穆时海脸色骤变。
“比如在他的剖白里,很多地方都被掐头去尾,尤其在讲完你们是如何被家里发现,之后种种再也没有提过。”
一股寒意缓缓爬上后背,陆淼一的话不合时宜飘上心头。
“我不清楚沈姨到底做了什么,但大学四年他都没回过家。”
“再比如,”王栩话锋一转,“那段被你带出国的录音。”
哗啦一声,惊动两人纷纷回头,隔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许迟川正呆呆站在门口,手上的纸撒了一地,眼中痛意闪烁,脸色苍白——
穆时海已经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踹关了门,将人圈进怀里死死扣住不放:“崽崽!”
嘶哑的声音饱含浓郁的痛苦和慌张:“不、不是我……”
“不是我……”
“我没有……”
“宝贝、宝贝,”穆时海按住他颤抖的肩,“听我说、听我说。”
“哥知道,哥知道不是你。”
“那录音是假的,不是你。”
一双眼蓦然瞪得老大,水汽迷蒙,恍惚间许迟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知、知道……”
“是,我知道,”男人紧紧抓住他的手,“那录音是假的。”
“什、什么时候……”
穆时海沉默了一下:“去英国没多久就知道了。”
其实是第二年才知道的。
这还要感谢迟凛。
许迟川还想问,一个吻封住了唇,带着凶狠的占有和撕咬,血锈味在齿间蔓延,彼此疯狂而贪婪地汲取。
不够,这都不够,七年的亏欠,不是一句我爱你就可以弥补,恨不得生啖其肉,剥了皮蚀了骨,这个人,这辈子,连灵魂带骨灰,死了到地下都不能放手。
“如果,”许迟川颤抖着伸出手,半寸之外,是男人深邃的眉骨,“我说如果。”
“录音是真的……”
“没关系。”
穆时海看着他,微微低了低头。
“我爱你。”
“我还是会回来,”男人道,“还是一样爱你。”
“无论你需不需要。”
爱我此生唯一的、不变的、永远的爱人。
王栩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推了推镜框,微微一笑。
他应该,又会少个病人了。
回家路上许迟川坐在副驾,闷闷揪住他衣角:“到底怎么知道的?”
“不说,”穆时海拍了拍他的手,“除非交换。”
“交换什么?”
“你说一件我走以后发生的事,我就回答你一个想知道的问题。”穆总拿出谈判桌上惯用的套路精准捕捉自家小孩儿,“什么都能问。”
“换不换?”
小崽子显然心动了:“真的吗?”
“真的,”穆总脸不红心不跳,“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过,一个小时前刚骗。
“不着急,”男人故作大方,“先考虑考虑。”
“到家再回答我。”
油门加速,一骑绝尘。
到家就是一场单方面制裁的碾压。
第146章 我们回家
穆总得逞了。
但又没完全得逞。
凌晨的夜又静又深,枕边传来绵长的呼吸,眼睛与夜色融为一体,男人收紧了手臂,黑眸沉沉浮动。
在许迟川嘴里,这七年变得贫乏而简单:东窗事发和家里大吵一架、被送去医院治病、志愿填了外省的学校、无法面对父母所以四年没有回家、研究生又考了回来、然后……然后就到了现在。
虽然简陋,但穆时海拼出了某些被刻意敛去的部分,抱着怀里的人痛惜地吻了又吻,那就这样吧,他想,不说就不说,那些痛苦的、还未解决的,通通都由他来负责。
眉骨陡现一凛,森然而狠戾。
是时候正式见见他的好父亲。
江恭的秋天短得就像一阵风,短暂下过几场雨后初冬就登了场,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十度,虽然穆时海很有先见之明地换了厚被子,但许迟川还是感冒了,上呼吸道感染发炎,撕心裂肺咳了一晚上,喷嚏打得眼泪汪汪,早上起来头晕脑胀,不得不请假休息。
抱着纸巾蔫蔫靠在床头,一边擤鼻涕一边咳嗽,穆总端来刚兑好的冲剂,脸比板蓝根还黑:“喝了。”
许迟川乖乖应了:“好。”
刚喝完没一会儿男人又端了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过来,浓郁刺鼻的姜味让失灵的嗅觉突然就恢复了正常,许迟川看着碗里飘浮的姜片,再看看男人紧绷的脸,纠结道:“可以不喝吗?”
穆时海挑挑眉,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温热唇瓣吻上来那一刻,辛辣苦甜的姜茶毫无防备冲进口腔,顺着舌根滑入食道,许迟川瞪大了眼,呜呜半天全进了肚。
喂完了把人松开,许迟川满脸通红,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穆时海举着碗,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不喝?”
“喝!!!”
泄愤似地大口干了,空碗咣当一声放在桌上,穆总满意点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块儿巧克力,放到他手里:“乖。”
“哥哥给糖吃。”
许迟川:……
红着脸拆了包装默默放进嘴里,许迟川第二次唾弃自己,乖就乖吧,狐狸精还给糖吃,商纣王来了都顶不住。
“影音室改好了,书房的架子装了,窗帘也换了,”穆时海抓住他的手,勾了勾小指,“等你好了就搬。”
“门锁密码240927。”
指尖划过掌心,有一丝痒,对视一眼,什么都不用多说。
“好。”
搬家那天并没有大张旗鼓,穆时海东西不多,不重要的全留在了英国,回来后一直住在办公室,除了衣服和文件没什么其他行李,两个人收拾得很快,直到许迟川拉开最后一层衣柜——
上一篇:装乖
下一篇:普通高中生的无聊日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