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人穆兴勇……”
陪审席最后一排,穆时海站得笔直,攥紧了手。
“……依法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
又缓缓松开。
判了。
被告席上,男人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无表情听完判决书,冷冷一笑,直到被带下场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却在人群中到处搜索。
但穆时海已经快步退场离席,离开了这里。
就像从来不曾来过。
公寓里,杨舒书收到儿子发来的信息,已经一个人关在卧室坐了很久,手上拿着一枚破旧生锈的戒指,戒托已经松动,钻石也污渍斑斑,光泽不在,蒙上一片灰败的阴影。
这是和穆兴勇的婚戒。
杨舒书有些失神,当年被穆兴勇逼迫远走,离婚后把所有和男人有关系的东西纷纷丢了,唯独留下了这枚戒指,带着身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还没讨回的公道。
戒指落入马桶,碰撞出清脆的滴答声,轻轻一抽,随旧事一泻千里,就这样吧,以后每天都是好天气。
许迟川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穆时海从法院回来,他有些紧张:“怎么样?”
“十五年。”
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他舒了口气,走过去给了男人一个拥抱:“不满意?”
穆时海似有若无哼了一声,很想把说他本来就该偿命,但那些旧事他全瞒了下来,许迟川都不知道,于是反客为主把人抱紧,头埋进肩膀,半晌似有不平道:“关死他算了。”
许迟川失笑,多久没听他说过这么孩子气的话了:“我国法律规定,刑法有期徒刑一般最长不超过十五年,数罪并罚最长不超过二十五年。”
“十五年,就算立功减刑,等他放出来也六十多了。”
何况对穆兴勇这种人来说,日复一日承受面对自己的失败,比让他死更难受。
几天后,穆时海接到了监狱打来的电话。
穆兴勇想见他。
“谢谢警官,”他叩了叩桌面,“我会去的。”
在英国七年,他只在第一年见过穆兴勇几次。
每次都是逃跑未遂然后被抓,最开始只是口头警告或者不轻不重挨两巴掌,后来男人逐渐失去耐心,直接发展为武力相向,最后一次,穆兴勇打折了他一只胳膊,收走了他的护照、身份证还有银行卡,并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失去了人身自由,手机被窃听,出入有保镖监视随行,基本等于无差别坐牢。
所以现在,隔着一扇玻璃,他在门外,男人在框里,父子俩表情如出一辙的相似——一个尖锐而冷漠,一个仇恨而冰冷。
短短数月,穆兴勇像老了好多岁,光头让整个人看上去更凶狠,他拿起电话,嘲弄一笑:“我以为你不会来。”
毕竟这么恨他,恨到把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
“是你说想见我,”穆时海淡淡开口,玻璃很干净,一点都不影响视线,“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必要。”
听到这话,男人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就这么恨我?”
“好歹我养你这么多年,让你不愁吃穿地长大,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穆时海突然笑了,笑声有点大,门口狱警都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面色薄愠:“笑什么!”
“笑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他妈恶心。”嫌恶的语气穿过听筒,穆兴勇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混账!”
“很早以前,我以为你只是混账好色自私冷酷,还有些偏心,”穆时海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因为你并不想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那个时候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还不能死的拖油瓶,之所以能在穆家活着,只是因为叶璟奶奶对你有过警告。”
“至于殷执梅做的那些事,你不是不是知道,只是不在乎。”
“初三那年,你迫切地想把我送走,看起来是你薄情寡义,不希望前妻的孩子打扰自己现在的生活,”他敲了敲玻璃,“实际上你想的,是最好我能死在外面。”
没了拖油瓶,拿到遗产,还不算在自己头上,一箭三雕。
穆兴勇动了动嘴唇,杨舒书性子懦弱单纯,他以为这个儿子也和生母一样,等他惊觉发现,穆时海已经长成一头养不熟的狼,已经太迟了。
“那之后才是真实的你——”
不仅冷酷、还有残忍,机关算尽,老奸巨猾,不折手段。
“其实你并不在乎我是不是同性恋,”穆时海看着他,古井无波,深不见底,“如果它没有在你公司上市的时候爆出来。”
“送我出国是很早就盘算好的棋,在你心里,这是给我的最后通牒。”
“如果不能利用,那就干脆毁掉。”
穆兴勇彻底说不出话。
“所以不要说什么养育之恩,”穆时海站起来,没有了仇恨,眼中尽是无视与漠然,“投胎给你当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转身消失在男人滞愣的目光。
这是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也是穆兴勇最后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
走出监狱,这些天积攒的郁气全都一扫而空,穆时海大步拉开车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回家,想见许迟川。
一脚刹车前方路口掉头,往学校方向狂赶,不管明天会不会因为老板带头旷工被佟薇骂死。
满头大汗跑到教学楼,下课铃刚好响了,二楼第一间教室,许迟川抱着书正往楼梯走,一共二十四步台阶,再往前走十米,就会抬头。
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
再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还一头汗。”
然后自己会接过他的书包。
“来接你。”
除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车子缓缓开出校门,系好安全带,车里暖气很足,许迟川拉开座位前的箱子,从里头熟练地掏出一个巧克力球。
刚开上马路就发现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先去山姆,”穆时海喉头微动,“买点东西。”
“咱家对面有超市……”
对上男人意味深长且炙热焕发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懂,酒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红,缩了缩脑袋,沉默和呼吸一起扩散,直到一个红灯前,伸手拉了拉男人袖口,大着胆子小声道:“开,开快点……”
穆时海:……
这他妈谁顶得住!!
说完许迟川就后悔了,手刚要撤回来就被抓住,力气极大,抓得腕骨很痛,看一眼那青筋蚱结的小臂,再不敢撩拨。
回程路上谁都没说话,穆时海握着方向盘,一路目不斜视踩着油门,面无表情的脸丝毫看不出下身已经硬到爆炸,车速和风声一样大,离家越近,许迟川就越紧张,身旁传来的气息太危险,已经在发疯的边缘,甚至连电梯都等得不耐烦,啧了一声然后一脚踹开消防通道的门,拽着他一口气爬了三楼。
砰的一声巨响,门和房子都跟着震了震,许迟川胸口狂跳,四目相对那一刻,一切都化为齑粉。
只有这个人。
从门到卧室,大衣、领带、衬衫、西裤……一路走一路丢,跌跌撞撞连亲带吻,声色纠缠十多米的距离,穆时海把人扒了个精光,皮肤接触到空气泛起细小的颤栗,后背是潮冷的床单,胸前是滚烫的身体,许迟川紧闭着眼微仰着头,面色潮红,胳膊攀上男人肩膀,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直到肺里最后一丝被榨干,穆时海才终于放过,唇齿分离拉出一道淫靡的银丝,炙热的喘息融化在耳边,像掉进蒸腾的雾气:“崽崽……”
他抗拒不了,只能放任沉迷。
亲吻像暴风中的雨点,细密而剧烈,从眉骨到指缝,就连肚脐眼都被舌头照顾了一遍,吻到腰时穆时海强势地把人翻了个面,两块肩胛骨颤抖着,像振翅欲飞的翼细白光滑的背脊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湿漉的痕迹,每一寸皮肉都被咬噬吸吮,张嘴咬上脖颈,穆时海双目赤红,一双手游走在各个部位,腰是他的、背是他的、脖子是他的,骨头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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