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理状况并不健康,”谢冉说,“这个问题连陶蘅都发现了,你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陶蘅?”秦文远呼吸一顿,眼神终于聚焦,“他发现什么?”
谢冉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秦文远率先反应过来,“他觉得我心理有问题?”
谢冉轻轻搅动面前的咖啡,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我只是个心理医生。”谢冉耸了耸肩,“秦总,你真的一点都没意识到吗?”
秦文远沉默了。
没意识到吗?当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病了,就像一头陷入沉痛中的野兽,孤独地挣扎着,每一天都是阴天,每一天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恨把他变成这样的人,任由自己在泥沼中泡到发臭腐烂,如今他也恨自己。
是他把陶蘅自私地拉入泥潭,靠汲取陶蘅身上的温度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他像强盗一样踩在陶蘅的肩膀上呼吸新鲜空气,殊不知陶蘅早在被他按入泥潭的时候就注定了未来的悲剧,而当他幡然醒悟的时候,那个被他伤害过的人早已伤痕累累,心如死灰。
“我要怎么样才能挽回?”秦文远突然问道,“如果我治好了病,他会不会原谅我?”
昔日威风凛凛的秦总变得卑微,连谢冉这个见惯了不同稀奇古怪人格的心理医生都不免感到惊讶。
对于秦文远和陶蘅之间的种种,她略知一二,对于秦文远对陶蘅做下的种种,她没有发言权,但有一点忍不住想问:“你认为你们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的病?”
秦文远摇了摇头,他不是傻子,问题具体出在哪,他也许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因为他的病,他也一定不能懦弱地把原因归咎于他的病,那样对陶蘅太过于轻视了。
“我还在想,”他说,“但我想不出来,你们都说我有病,我现在只想治病。”
谢冉同情地看着他,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其实真的很可怜。
那天,他们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离开前,秦文远问她:“在医院你们还说了什么?除了我有病。”
谢冉回他:“这是我病人的隐私,恐怕不方便告诉你。”
“现在我也是你的病人。”秦文远不死心。
“所以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同样会保密。”
秦文远决定今晚回家。
陈伯听到门口传来久违的汽车声音,高兴地跑出来迎接,秦文远从车上下来的第一句话是:“他怎么样了?”
陈伯知道他问的是谁,回道:“不太好,不过不用过于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担心他。”秦文远冷声道,他直视着陈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近乎于执着道,“他在我这里,早就被驱逐了。”
陈伯垂眸,“是,我知道了。”
秦文远进门后径直往里走,在底楼最里面的一间不起眼的的房间门口停下来。门口站着一名保镖,看到他恭敬地颔首:“秦爷。”
“开门。”
“是。”
门打开,秦文远走进去,在浑浊的空气里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没开灯,秦文远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才找到开关。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缩,为陶卓此时的样子震惊。
陶卓趴在床上,面色蜡黄,嘴唇泛白,身上衣服皱如咸菜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全贴在脑门儿上,整个人隐隐地散发着一股死气。他眼睛微闭,骤然亮起的灯光让他干瘦的眼皮颤了颤,随后慢慢睁开。
无神的双眼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看到秦文远的瞬间,他几乎哭出来,“文远,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秦文远连走近一步都不愿意,“我在帮你戒毒,你觉得我在害你?”
陶卓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期期艾艾地望向秦文远,说:“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只会用你自己的标准去丈量我,秦文远,你根本没有爱过我。”
秦文远疲惫地笑起来,“陶卓,你说这话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陶卓眼泪肆意地流下来,“是,我没有良心,可是谁都有资格说我,你没有。当初为了跟你在一起,我放弃家里的一切千里迢迢跟着你跑去国外,那时候的日子有多苦你忘了吗?我为了你吃过多少苦你都不记得了吗?”
“是你一个人在吃苦吗?”秦文远的声音很轻,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飘渺,“感情是你一个人在付出吗?你委屈,你痛苦,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肆意怀疑我,你觉得我不爱你,觉得自己牺牲了太多,你一直闭着眼睛在活着是吗?”
这些话放在两年多前说出来,秦文远或许会觉得委屈,但是现在,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陶卓,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给我好好把毒瘾戒了,否则我不介意送你去戒毒所。”
第75章 治疗
A市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陶蘅开始接受治疗。
“按理说,我不该亲自给你治疗,”季牧桥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因为按我们这行的规矩,不给特别相熟的人做心理治疗是为了保护患者的隐私,简单来说,就是怕你放不开,怕你不能知无不言,导致治疗效果大打折扣。”
“没关系,”陶蘅说,“我会配合的。”
季牧桥当然想亲自为他治疗,尽管这个过程会很难。
过程的确很难。一开始,季牧桥没有多深入的问他什么,只是让他浅谈了一下当年是怎么爱上秦文远的,还有怎么一步步认识秦文远和结婚,这个过程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煎熬,但季牧桥又必须鼓励他多讲。
“那时候他真的很温柔,买了礼物向我求婚,让我一度以为我应该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陶蘅坐在阳台上,仰头看着头顶并不清晰的的夜空,“可那只是噩梦的开端。”
“人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当下的幸福蒙蔽双眼,那时候的我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温柔乡里,竟然从来没去查一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他那时候已经花名在外,但我的耳朵和眼睛都坏了。”
季牧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下周继续。”
“好。”陶蘅说。
治疗暂定为每周一次,最开始的几次谈话过去,陶蘅的情绪明显变好了很多,似乎是因为很多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虽然在季牧桥面前,他的内在情绪一直隐藏得不错,但季牧桥就是能看出来他的变化。
但他并不乐观,因为他知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你的睡眠有没有稍微好一点?”第一阶段以聊天和倾诉为主,结束的时候他问陶蘅,“比之前有没有哪怕早入眠一个小时?”
“没有,”陶蘅斜斜地靠在轮椅里,漫不经心道,“还是老样子。”
“那就吃药吧。”
第二阶段的治疗以药物为主,季牧桥给他开了一些对抗病症的药物,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一顿都不能少。
“服药后会出现一些之前没有的反应,但你不能抗拒。”季牧桥抓了抓他的手,郑重又郑重地向他保证,“陶蘅,这种病治起来有一定难度,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听我的话,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陶蘅微微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陶蘅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吃个药被他搞得这么严肃,后来知道了。药物将他心理的疾病转移到了生理,所有原本用精神来承受的痛苦化作了实体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服药的第三天,他开始出现头晕头疼的现象,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到第六天到达了顶峰,他没办法集中精神想一件事,甚至不能盯着电视机看完三分之一集电视剧,哪怕只是毫无逻辑的偶像剧。第七天,他的手开始无力和发抖,他没办法操纵轮椅,甚至没办法拿起手机打完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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