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昨晚没那通对话,他或许会把同样的羞辱送还给褚家,但现在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他这么一说,褚老大一顿,脸上公式化笑容少了点,他的面孔同时不着痕迹地松弛了一点。
纪盛要是这样做,他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褚家送给他的道歉,可纪盛这面子给了,他们也很愿意领这份情。
为人张弛有度,才而不傲,有锋芒而不狂嚣,纪盛这个人,很容易成为那种牢而不倒的后台。
褚老大低下头和纪盛放轻了声音道:“长海那边,年中换届,我们这边会过去一个人,我们争取把他放到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如果达成,你和小潮的人身安全是至少能保重的。”
还没完全定下的事,本来不应该告诉纪盛,但为了回报纪盛给的这份面子,褚老大还是提前说了。
不过他能说,也是这事至少有了七八成的把握,现在无非就是没有进入最后的执行落实程序而已。
纪盛顿了一下,看他一眼,“谢谢。”
想着这次带儿子过去,其实就是在涉险,弄死他爸妈的人,能量远远高于害死小潮全家的那两个人。
如果他家的这个算是大鱼,小潮家的那两个不过是小喽罗,他收拾了其中一个,另一个这个时候也已经被关了,怎么清算,无非就是清算得轻一点,还是清算得重一点,他们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博奕。
但长海的那条大鱼不一样,那位跟褚老大位置还要更高一点,并且他所在的长海,就是他们这一系的大本营。
要不是有前期投入,有龚渊华和彭军替他已经打点出一片安全区,纪盛是不可能过去的。
他甚至想过,把儿子留在古城,无奈这事儿子不可能答应,他只是想想就作罢了。
现在有褚老大这句话,纪盛放了一半的心,所以他把纪煦潮留在外面,去病房里看到褚老二,坐下说话的时候,还帮褚老二削了个苹果。
褚老二是脸被打肿,腿也断了一只,手也伤了一只,伤得货真价实,纪盛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他苦笑,“没下毒吧?”
褚老大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瞪了过去。
纪盛把苹果拿回来,切了一块送进嘴里,又切了小一口往他手边送,心平气和地道:“二哥,你就享福吧,有褚老大哥这个人在,至少能保你我二十年的太平幸福。”
褚老大被他说得摸了下头,褚老二在病床上一僵,随即扁起嘴,接过他那口苹果扔进嘴里,很委屈地道:“老子觉得窝囊,这叫什么事!”
第55章
纪盛带着纪煦潮的这一趟回来,一直处于风暴当中,等纪盛带着纪煦潮回了夷城,古城有了关于他们父子的一些说法,后来也就演变成了传说。
这次回夷城,他们要准备搬家了。
彭军挪了时间过来帮他们搬家。
纪家别院,当地机构想收购回去,当公益场所,电话来电的时候,彭军正好在场,他还以为纪煦潮不会答应,没想纪煦潮跟对话那边的人说:“你等我跟我爸爸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回电话。”
电话挂了,纪煦潮走回来,彭军砸了砸嘴,道:“这几年你和你爸没少折腾这房子啊,真舍得给?”
“给吧,占太多了,别人惦记。”纪煦潮说明天回复也是托词,总不能人家一来问,他就给。
主要人家要来也是做公益场所,给附近的人玩儿的,也算是当地的一张名片,这里也算得上曾经的名人故居。
“哟,”彭军一听,那是大开眼界,“还真懂事了?”
“屁,”纪煦潮出口成脏,“人拿去当名胜故居,话都放出来了,不给,一张又给告到古城去,我爸还活不活了?”
“到时候我们一走,房子还不给,说我们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比屎还多。”纪煦潮回来后就被他爸约束着不能出去玩,现在脾气差着呢。
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混的一堆哥儿们当中,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白了,就是仗着家里有点位置,有人擦屁股,就想使坏看热闹的,脑子不好,纪煦潮要是在当中造点孽,这帮子哥们还真有几个有本事的,能把自己家给炸了。
纪煦潮打的这主意,就是想把这次往古城使力,搞他们父子的人的后花园给拆了,让他们自己救自己的火去。
哪想,纪盛不许。
纪小公子天天骂娘,还想使坏,都想疯了。
不过正事一来,他还知道该怎么应付。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呢?跟纪盛天天的在一起,纪煦潮想勇往直前,看看他爸那个忍辱偷生苟且的样子,他都下不了狠手。
总不能我天天嘲笑我哥儿们让家里老头天天擦屁股,我干的也是这种不是人干的事的事儿吧。
纪煦潮憋疯了的时候,就常拿这话安慰自己。
越安慰越火大。
他跟纪盛发火也没用,他爸自有他一套消火的办法,纪煦潮没办法,这不,来了彭叔叔,纪煦潮对他说的话,那都是呛着火的。
彭军无辜:“你冲我发火干什么?又不是我想要你家的房子。”
“哼,哼哼。”这些人,包括他,反正都没一个好东西。
纪煦潮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可等他们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他们父子俩的私人物品也上了大卡车,往长海那边开后,看着别院,纪煦潮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连着两天都很消沉。
去当地相关部门办理过户手续还是纪盛去的。
纪盛去的时候,带走了彭军。
纪煦潮留在自己家里,画他的画。
他一早就搬着画架在园子里画早上的主楼,彭军跟纪盛出去的时候路过他,看到了一座在晨曦当中温暖明朗的主楼,脚步一下就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纪盛来喊他。
跟着纪盛去停车坪的时候,他道:“我都不知道小潮会画画。”
“自学的,天赋,他妈妈就会。”
彭军想了一下,才知道纪盛说的是纪煦潮的亲妈妈,上了车,扯安全带的时候他唏嘘:“太可惜了。”
要是那家子人还在,纪煦潮不会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跟在纪盛身边的小伙子,他的才华,他的天赋,绝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可为了他的生存,纪盛必须让他掩光于尘。
想起这次他们离开的原因,他朝纪盛道:“他家的那两个主犯都进去了,他出来做点事,去教个书什么的,我想我们母校会要他的。”
纪盛没说什么,开车离开了别院。
彭军没心没肺,见他不回答,又道:“你不能老把他带在身边,关在家里,你受得了,他受不了,他性子和你不一样。”
“暂时还不行,”纪盛回了,“我家那条大鱼才是真正的大鱼,小潮从小在我身边,他离开我,就会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跟着你就不危险了?”彭军没好气。
“不一样,我没死,他就绝不会死。”纪盛沉稳开着,冷静道。
前面车多,双行道的另一头有车开的不好,往这边别了别,这时候,纪盛后面的一辆车加速越过纪盛的车,挡在了前面,替他们这辆车开路。
彭军想到纪盛强大的保镖团,立马没了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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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一个星期,每晚都有四五辆卡车从别院驶出,开往长海。
到后面,别院有关于他们父子俩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纪煦潮的难过也少了一些。
主要是他爸爸把他养的那些鱼,装了冰冷的河水,送进了卡车,要一起带去长海,纪少公子发现东西都在,人也在,不在的只是这个以前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父子俩的房子,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要点,也就不在乎了。
他是个非常洒脱的人,在乎的时候,差一点点,也能让他痛苦不堪;不在乎了,抛到脑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在意。
彭军从搬家一开始就在别院,把他从头到尾的差别看了个遍,这天纪煦潮得到授权,终于可以出去和他那些哥儿们去告别,他在空荡荡的别院陪着纪盛,纪煦潮一出门他就问:“他是不是偷偷躲在被子里把眼泪哭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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