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诗宜说过,陈飞麟家的鱼塘遭殃就是雨水倒灌导致的。想到陈飞麟回到家面对那一幕,心里该有多难受,他就很想安慰这个人。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飞麟也未必需要他的安慰。
“湖南那边一直在下雨?”
“下了一周多。”
“你家的鱼塘……”
陈洛愉欲言又止,在他纠结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的时候,陈飞麟主动道:“诗宜告诉你的?”
“嗯。”
“所以你的态度才突然转变了?”
被戳中心思,陈洛愉觉得尴尬,捏紧手机道:“不完全是。”
那边安静地在等,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背靠着石雕护栏,陈洛愉从口袋里摸出烟。他脸上烧得慌,就算陈飞麟看不到,就算周围的光线很暗,他还是觉得别扭,想用烟压一压。
但在他点燃,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时,那头传来了陈飞麟的回答。
还是低低的嗓音,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一样,不仔细听就会错过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指尖摩梭着烟头,陈洛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沉默了,电话那头的人就继续说:“我现在坐在院子里,对面就是山。”
“其实,这几天都挺想见你的。”
作者有话说:
洛愉要失控了
第38章 追到你身边
坐在开往常德的动车上,陈洛愉伸出手,在满是雾气的玻璃窗上写了个“愉”字。
昨天半夜,寒潮席卷了整个华中地区,普遍降幅达到了6至8度。今早陈洛愉起床时想看看外面的天气,躲在被窝里的钟航不让他开窗,说夜里都被冻醒了。
其实陈洛愉也不在意这座城市的气候,他打开天气APP,看了看常德的情况,还是清一色的雨,几乎每小时都显示下雨的图标。
昨晚他搜了下最近湖南的降雨,受牵连地带几乎都在山区。之前他从没了解过这些,昨晚看了几篇报道后才知道部分地区受灾严重,不少良田和养殖都受到了影响。
不过在这之中也有好消息,中国气象网在昨天的最新发布是这阵持续的降雨差不多要结束了。
看着悬挂在玻璃窗外的雨点,陈洛愉拿出手机,又一次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
他坐得是开往常德的最早班次动车,不过要在长沙中转。中转的四十分钟里,他到长沙站的麦当劳解决午饭,又买了两个巨无霸汉堡和薯条以及辣翅,打包后带上车。
抵达常德站已经下午三点了,他没告诉陈飞麟自己会过来,就凭着导航路线和网络上百度来的经验,从常德站直接包车去了鼎城区下面的景河村。
最近接连下雨,来常德旅行的人大大减少。司机见他没带行李,又不像本地人,便问他是不是去找人的。
司机很热情,普通话也算标准,他便打听起景河村受灾的情况。
司机“啧”了声,指着他那一侧的窗外,“你看我们这城区嘛都淹了点,下边更不用说咯,靠近澧水洪道的几个村子前两天路根本进不去。”
“你要是提早两天来,就算再给我五百也过不到那边。”
陈洛愉盯着窗外的地面,确实有积水现象,他又问:“那现在水退了?”
“退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雨。”司机望天叹气,“往年的雨都没下这么厉害,今年真是遭罪。”
“听说养殖这块受灾很严重,那村民的损失怎么解决的?”
司机打转向灯驶入前方县道,路面变得不平坦起来,陈洛愉抓着车门把手,听司机说:“那边的村子有扶贫点,具体什么情况就不知道咯。”
在县道开了快一个小时,车子从红利隧道穿出,陈洛愉看到了越来越偏僻的景象。
两侧山林密布,云层像撕开的棉花缠在山头,窗外风声呼啸,高大的树木被吹得左右摇摆。等开进山里,车辆也看不到了,只有几辆红色的大摩托和拖拉机闯进视野。
司机说这是进出景河村的唯一通道,路修得不错,这两年政府也派来了定点扶贫的班子,情况在慢慢好转。
陈洛愉是第一次到大山里来,不过想到这是陈飞麟经常见到的风景,他又四处打量。
说不出名字的鸟儿从树林间穿梭而过,有人赶着七八只羊和一群鸭子在前面行走。动物们似乎见惯了机动车,在司机按喇叭通行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那位老汉转头看过来。
陈洛愉也看着对方,那张黝黑的脸上是饱经风霜的岁月痕迹,让他想起了陈飞麟的父亲,也想到自己就这样不打招呼地跑到别人家里,会不会很没礼貌?如果陈飞麟看到自己过来了,会吓一跳吗?
昨晚做出这个决定时,陈洛愉也纠结过该不该这么冲动。但一切顾虑都在陈飞麟那句“想见你”的话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即便那个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需要他,那也够了。
在绕过又一座山头时,视野豁然开朗起来,一座建造在两山之间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司机提醒道:“那就是景河村。”
他盯着那片山脚下的建筑,不同于新农村随处可见的光鲜别墅群,这里的大部分房屋还是红砖灰瓦。一条河水贯穿其间,两侧梯田上的水稻已经收割大半,几处规划好的养殖塘却水势高涨,即便隔着老远也能看到水面很浑浊。
陈飞麟家里还有水稻种植,看着房屋和梯田都没受什么影响,陈洛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车子在开到距离村口还有三公里时停下了,这里的一段路遭遇滑坡,大量碎石堆在路面没清理,车子开不进去。
司机告诉他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他谢过对方,下车后开始步行。
今天出门时他特地穿了双阿迪的登山鞋,应该很好走才对。结果因为这里的路太泥泞,碎石和树枝又多,导致他绕来绕去,还踩滑几次摔了一跤,走了约莫半小时才站在平整的地面上。
呼出一口气,他热得拉开外套拉链扇风,又看一眼时间。
已经快傍晚了。
他继续往前走,等到村口的大树下才拿出手机打给陈飞麟,那边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反倒是一阵由远及近的“突突突”声响从右侧传来。
他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开一辆拖拉机从坡上缓缓下来。见对方也在打量他,他便上前拦下车问道:“你好,请问陈飞麟的家怎么走?”
“你是?”
对方用普通话问他,陈洛愉自我介绍道:“我是他的同学,来找他的。”
“原来是同学,”年轻人笑着点头,往旁边挪了挪座,“你坐上来吧,我带你去他们家,这里走过去还很远。”
陈洛愉谢过对方,他是第一次坐拖拉机,不免有些新奇。对方技术不错,开得很稳,路上还跟他闲谈了几句。
原来这个年轻人也在常德市里读过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了。不像陈飞麟,不但是村里走出去的第二个大学生,还考上了研究生,很为村子争光。
陈洛愉边聊边看着四周的风景,景河村挂着贫困村头衔,环境倒还不错,水泥道路修得很平整,该有的基站和电力站等设施都不缺。进来的路上也没看到明显受淹的情况,不少鸡鸭成群地在地里自由走动,看来只有地势低的养殖塘区受了影响。
陈飞麟的家在村子东侧,绕过一堵很长的水泥围墙后,便能看到院门了。
陈洛愉下了车,等对方离开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这次陈飞麟接到了,电话那头还传来“哗哗”的水声,那人的嗓音听着像是很累,也不知道有没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信息,就只说了个“喂”字。
陈洛愉的喉咙有些干,他听出了那是淋浴的声音,想到陈飞麟可能在洗澡,他的视线穿过院门间的缝隙,落在了两层高的红砖房前。
“洛愉?怎么不说话?”
陈飞麟叫了他的名字,听到他低声说:“我在你家门口。”
伸出去关水的动作一顿,陈飞麟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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