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曹嘉,陈飞麟关上灯,下楼到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他用来联系老吴的卡放在旅馆房间里,趁着曹嘉睡着了,他必须马上回去一趟然后再赶回来。
夜里的街道空旷,司机开得很快,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停在了旅馆楼下。陈飞麟回到房间里,从暗格中找到两张卡,犹豫了片刻,他把那张不记名的也拿上。
离开旅馆,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老吴打电话,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汇报之后,老吴和他说了一件事。
就在今天上午,赵韫儒去自首了,不但交代了曹胥和他做器官移植交易的整个过程,还提供一些重要的交易证据,包括部分器官移植的患者信息以及血型配型等。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老吴说会继续顺着这条线把所有证据收集齐,但是关于假药工厂的位置依然没有眉目。
根据上次他提供的路线,老吴着人在附近的山林搜索,结果光是塌方附近的村落就有三座。他们没有证据,不可能贸然进村搜查,暂时只能安排乔装打探。
“能不能尽快让曹胥再带你去一次?”老吴沉声问道,“现在的情况太复杂,再拖下去对你也不利,万一被他们先查出你的身份会很危险。”
沉思了片刻,陈飞麟说:“我尽量。”
“这段时间我会派人24小时盯着你的安全,如果不方便联系可以打暗号。”
“好。”
结束通话后,陈飞麟把电话卡拔出来,又把那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插到手机里,拨出了陈洛愉的号码。
他以为陈洛愉很快会接起,电话却一直响到了断线,他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看了看时间,他想着陈洛愉可能睡觉了,便打开微信,正想给陈洛愉留一条语音手机就响了。
看着来电号码,他立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陈洛愉有些喘又有点哑的声音:“哥?”
他问:“在干嘛?”
“洗澡,”陈洛愉老实回答,“手机放房间充电,差点没听到。”
“今晚还好吗?”
“这话该我问你,有没有露馅了?”
听着陈洛愉紧张又不得不压低了嗓音说话,陈飞麟语气轻松地道:“没事,你不是都帮我掩饰过去了。”
“真掩饰过去了?”陈洛愉不太信,随后听见陈飞麟笑着说:“你都晕到钟航怀里了,谁还会怀疑?”
陈洛愉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靠在浸了水汽的瓷砖墙上:“我真的好担心你会出事,幸好你打过来了。”
“钟航那边你怎么说的?”
“什么也没说,钟航答应了会保密,以后我再告诉他。”
“那就好,”陈飞麟顿了顿,又问,“今晚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弄了个同学聚会,地址也是他们定的,”陈洛愉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皮上刺眼的亮光,一阵酸涩的感觉从胸口顶上喉咙,“怎么就这么巧,差点又害了你。”
“别乱想,”陈飞麟用温柔的话语安慰着他,“你今晚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是你在,钟航就要把我名字叫出来了。”
陈洛愉摇摇头,他知道陈飞麟在安慰他,其实他不需要这样的安慰,身处危险中的是陈飞麟,陈飞麟才是那个压力最大的人,他不要陈飞麟反过来记挂他。
用力咽了咽唾沫,他放下手臂,盯着卫生间的门锁说:“我妈回来了。”
陈飞麟没有说话,他继续道:“我现在忍着不跟她摊牌,等你回来我再找她说。”
把左手握紧又松开,陈飞麟看着始终空空如也的手心,沉默到最后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只道:“你现在什么也别做,别让我担心你。”
“我知道,你也是。”
陈洛愉回答得很坚定,陈飞麟无声地笑了:“好了,该挂了。”
“嗯。”
“洛愉——”
“哥——”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安静下来。
“你先说。”陈飞麟道。
抓紧手机,那枚祈福袋贴在了陈洛愉挂着水珠的手臂上,他摸着上面绣的【桃花】二字,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尽快回来。”
陈飞麟笑着回答:“好。”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已经被你说了。”
“那你重新再说一次。”
望着破碎的窗户外透出的一点天空,陈飞麟又一次攥紧了左手。
“等我回来。” 他说。
把电话卡藏回旅馆后,陈飞麟又打车回到了曹嘉的家楼下,他特地从旅馆拿了换洗衣物,又在楼下小超市里买了曹嘉喜欢的零食。没想到一推开门,却看到曹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着平板。
“曹哥。”他叫了一声,曹胥的目光扫过他提的袋子,看似随意地问道:“这么晚不陪着嘉嘉,去哪了?”
“拿套替换的衣服,还买了点吃的。”
曹胥让陈飞麟到身边坐下,没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只拍了拍他的大腿,说:“这几天你都在这陪着嘉嘉吧,别乱跑了。”
“她今晚很不舒服,刚才我叫医生来看过了,说休息几天就好。”
第110章 回忆的颜色
和陈飞麟通过电话后,虽然还不能完全放下心,但是陈洛愉总算能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洗漱时,刘丽亚在厨房问他昨晚怎么没喝汤,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掉,说吃多了喝不下。
昨晚他没提和老同学聚会,只说跟几个同事去喝酒,刘丽亚就没追着问。热了杯牛奶,做了一碗藕汤捞米线,还打了两个太阳蛋给他当早饭。
吃饭时刘丽亚说起年前回恩施去看孙红的事,问他有没时间请两天假。
自从孙红去世后,每年过年之前他们都会回恩施老家去看看孙红。陈洛愉想了下医院的安排,说这周末应该可以,刘丽亚便利用这几天时间买齐了回老家的伴手礼。
到了医院,他刚进办公室便发现赵俊凡坐在位置上,他立刻过去,赵俊凡抬起头看他,见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便用食指按在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上班不谈私事。”
喉结动了动,陈洛愉问道:“你怎么不在家休息?”
“有什么好休息的?”赵俊凡整理着手边的资料,语气随意地说,“在家总是听到我妈唉声叹气,上班还自在点。”
赵韫儒自首的案件性质特殊,目前所有的消息都处于调查封锁状态,因此对医院这里就只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想到赵俊凡在家里面对的环境,陈洛愉也能理解了。他拍拍赵俊凡的肩膀,说:“别硬撑,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赵俊凡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得了,你自己麻烦也不少,别担心我了。”
如今行政主任不在,三个副主任之一的宋主任在前不久又调岗了,急诊科的人手一下紧张了起来。这两天陈洛愉都没法和赵俊凡一起接诊,不过好在他们各自的状态都还可以。第三天下午,陈洛愉交接完工作,去淋浴区洗了个澡就直奔母校。
医大的东门附近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热闹,司机沿路开来,不知按了多少次喇叭。
陈洛愉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店,这附近他回国后只来过一次,而且没有仔细地看过,现在才发现很多店面都不一样了。路过一家襄阳牛肉粉的门店时,他坐直身体,视线盯着那家店内摆放的桌椅。
这家店他和陈飞麟曾来过多次,红底白字的招牌没换,不过店内破旧的木头桌椅全部变成了红白相间的塑料,墙上原本用来写价目表的小黑板也被一块黑底白字的电子屏取代了。
他收回视线,想着以后有机会要叫陈飞麟再来这家店吃一次。司机在前面提醒他到了,他往左侧看去,钟航正在路口等他。
付钱下了车,钟航也看到他了,冲他挥手。他走过街,问道:“等多久了?”
“刚出来一会儿,”钟航把手里的一袋奶茶递给他,“买给你的,就是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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