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们先忙,我们走了。”
没心思听罗家楠抱怨自家媳妇和局里公认的中央空调关系好,林冬回头招呼唐喆学进电梯。和罗家楠把祈铭拴裤腰带上的厚脸皮行径不同,全局没几个人知道他和唐喆学是一对儿,保密工作做的好是一方面,主要是绝不在公开场合秀恩爱、撒狗粮。局里明文规定,两口子不能在同一个部门任职,虽然这条规定管不着他们这样没法领结婚证的,但人言可畏,尤其是他还想把唐喆学培养成白衬衫,更得注意影响。
他惯于爱惜自己的羽毛,曾经努力树立一个人前尽善尽美的形象。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推入谷底,他不至于一夜白头,更不至于被边缘化至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在市局大楼地下二层的法医办公室隔壁,孤寂的坚守警徽的荣耀。
现在一切都好了,阴霾褪去,日光重现。归根结底要感谢唐喆学,没有这个人工智能小太阳的温暖和付出,他还不知道要在那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里独自蜷缩多久。
下楼坐进车里,唐喆学发动汽车,看右侧倒车镜时注意到林冬嘴角微翘,不由好奇:“组长,你笑什么呢?”
“嗯?我没笑。”林冬瞬间拉平嘴角,“好好开你的车。”
要说唐二吉同学哪都好,牌亮条顺的,五官骨骼肌肉,一水的按空少标准长。性格开朗热情阳光,专业过硬上进心强。温柔体贴自不必多说,这是好男友的标配。就是不禁夸,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尾巴能翘到天上去。最可恨的是必须得付诸实践,半宿半宿的不给他觉睡。鉴于两人之间跨度达六年的年龄差,面对精力充沛身体强壮的小男友,大部分时候都是以林冬服软求饶作结尾。
但那不是真的服软,更非认输,而是作为年长一方表达宠爱的一种方式,不动声色的让对方的征服欲得到莫大的满足。印象里唐喆学就没听林冬说过“我爱你”,但不管是日常的相处还是生死关头,他都能从对方的行动中感受到,这三个字已经完全化作了骨血,甚至融入到每一寸呼吸之中。
“喂?”林冬接起手机,边扣安全带边说话,“对,你找一下保险公司,把常金轩那辆宝马车的理赔档案调出来……”
声音一顿。
“没了是什么意思?……这样啊,那等我回去再说。”
挂上电话,他转头对上唐喆学询问的目光:“刚岳林说,保险公司有批理赔记录在十年前那场百年不遇的台风里被泡毁了,其中就有常金轩的宝马车盗抢理赔档案。”
唐喆学不以为然:“电子档总有吧?”
“有,说是要从总部调,得等。”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电脑联网,输个车牌号几秒钟的事儿。”
“说是要走流程,让咱出具询证函,可没立案哪来的询证函?”林冬不屑轻嗤,“根本就是不想给,我觉着啊,这里头有猫腻。”
“……你的意思是,理赔手续不符合规定?”
“又不是没见过拿回扣的理赔调查员,非公职人员的职务犯罪,保险公司可是重灾区,尤其是财险,动辄大几百万上千万的理赔额,有多少人等着分一杯羹。”
唐喆学嘴角一勾:“那就让秧子上呗。”
林冬闻言皱眉笑笑。秧子大名叫秧客麟,年初调任到悬案组的新人,原职务是负责大数据监控的程序员,代码敲得那叫一个溜索,局里内网的机密档案都拦不住他,想黑哪黑哪。最近半年结的案子,这小子贡献很大,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锁定目标嫌犯行踪都是靠他过硬的技术。严格意义上讲,这算非法取证,但只要不用在法庭上而是作为寻找突破点的调查手段,倒也无人非议。
秧客麟是林冬钦点的,拿着从省厅和省人事厅要来的调令,从网安大数据分析组把人挖到了悬案组。现如今这个社会,干什么都离不开网络,与其遇事就去麻烦技术部的人,不如自己手底下有个得力干将。秧客麟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谁亲都不如电脑亲那号,只要不出去跑案子,妥妥一死宅。
林冬回手给秧客麟发了条消息,结果没等唐喆学把车开出小区大门,宝马车的理赔调查报告已经发了过来。
“嚯,真特么够快的。”日常被秧客麟的速度所震撼,唐喆学不由感慨,“早知道我读在职研究生就不选犯罪心理学了,学个程序相关的专业多好。”
出于维护男友的自尊心,林冬没当场吐槽他——您一高考数学六十六分的文科生学计算机……可能得把图灵急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我不是看不起文科生啊,确实有的文科生数学也很棒,学文不过是兴趣所在而已……
求收求包养~
第三章
“岳林,查一下给常金轩那车办理赔的理赔员的详细信息,我现在就要。”
一进办公室,林冬即刻下达命令推进调查。
组里人早已习惯了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在这间办公室里根本没有摸鱼的功夫。旁人总道悬案组是全局最轻松的部门,毕竟偶尔还能休个大礼拜呢,却不知他们只要人在岗上,就没一秒钟闲着的时候。不在岗的时候也不清闲,夸张点说,有时候林冬一个电话过去,就是蹲厕所呢也得憋回去立刻开工。
见他进屋,组里唯一的警花何兰立刻起身:“林队,肖新旗那个案子和检察院约的下午两点半开会,您看有时间参加么?”
“我下午要去看守所提讯,有唐副队在就行。”林冬说着一顿,视线扫向房间内最角落的办公桌, “秧子,把你之前给我发的理赔报告上的照片全部清晰化。”
“已经做好放在3号公共文件夹了。”
办公桌后,被三张显示屏完全遮挡住的人稍稍直起身,露出秧客麟那张黑眼圈比林冬还重的脸。都来了半年了,要是干活还让老大一步一催,那就该打包回家了。组里除了林冬和唐喆学是警校科班出身,其他人全是社招进警队的。社招的好处是自带专项技能,缺点是体能参差不齐,比如今儿请假的那个,文英杰,十分有规律的结一次案发一次烧。
何兰笑文英杰比她一个女生还娇气,请病假比大姨妈还准时。每次文英杰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但只有林冬和唐喆学知道,他身体不好是因为有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进警队之后才查出来的。原本他可以办理病休,但看到悬案组发的内部岗位招聘通知后,还是填写了申请材料。面试时他坦诚的告知了自己的病情,希望他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实在拖后腿再辞退他也无妨。
林冬欣赏他的坦诚,但做警察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摆在那,一开始并没通过对方的面试。直到有一天邮箱接到封文英杰发来邮件,打开一看,是宗多年未破的悬案——死者名叫连桦,是文英杰的母亲。
连桦生于舞蹈世家,自小随母亲学习芭蕾舞,二十出头便获得了国际大奖,后任职于舞蹈学院,年过四十依然美丽高雅,于一次晚归的途中被歹人奸/杀。那时的文英杰还不到十岁,多年过去,案件始终未能破获。
文英杰在信里说,他之所以想来悬案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抓捕杀害母亲的凶手。这并非林冬他们辖区的案子,但悬案组是拿部里特批办案经费的部门,有跨区域调取案件的权限。只不过做警察这份工作,掺杂个人因素并非好事,因其容易使人盲目。如果这封信是发到别的领导手里,没二话,肯定直接打回去了。但当时的林冬看着摆在书桌上那七位殉职战友的遗照,再看看文英杰发来的案子,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回复了“你来参加二面吧”的邮件。
悬案组成立后的第三个月,连桦的案子正式告破,潜逃了将近二十年的凶手由文英杰亲手铐上。除了林冬,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押解犯人回来的路上文英杰发起了高烧,他没说,一直撑到下火车,结果还没走出月台就晕倒在地。唐喆学把他送进医院,医生调出既往病史时才知道这小子有白血病,登时腿直发软。回去和林冬好一顿嗷嗷,说不该瞒他,当时抱着文英杰往救护车上送的时候,他感觉像抱着块烧得通红的碳,从来不知道人还能烧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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