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就喜欢听这话。”脏辫男抬手抵到唇边,朝远处打了声响哨,“俊哥!下场你上!”
在车灯照不到的位置,一个模糊的轮廓动了动,不多时,被称作“俊哥”的男人挤进人群。他比唐喆学稍微矮个三四公分,线条分明的脸上挂着两处尚未痊愈的淤青,身材结实,穿着军绿色的工字背心和迷彩裤,脚上一双裹了钢边儿的军靴,裤腿齐齐扎进靴筒。和脏辫男一样,他打量唐喆学的目光里满是挑剔,还有一丝疑惑。
就听他不满道:“为什么老给我安排这种小白脸?”
“这不让你挣点块钱嘛。”脏辫男轻巧笑笑,转过身招呼众人:“来来来,下注下注!俊哥对小白脸!三回合以内分胜负,我多加一倍赔率!”
莫名其妙,唐喆学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心想我特么哪点儿像个小白脸?
十分钟后,上一局比拼结束,失败者被架出场外。低头看看拖在地上的血迹,唐喆学活动活动手,指关节捏的嘎嘎作响。没有任何护具,也没有拳套,就这么打。和俊哥面对面站定,唐喆学迎着刺眼的车灯,给了神情紧张的林冬一个“放心我有谱”的眼神,随后曲臂弓肩,侧身摆出防御的架势。眼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须以防守为主,先探探虚实。
打架不能把正面摆给对手,双脚要前后分开,进可攻退可守,同时减少接触面,避免暴露破绽。俊哥一看唐喆学拉的架势,便知对方有点道行,随即也以相同的防御姿态应对。脏辫男在他们二人中间站定,抬手指指眼睛,再指指胯/下,意为除了这俩地方不能打,其他随便。不怪林冬担心,要是照着太阳穴或者后脑勺狠狠来一下子,唐喆学今晚肯定得进急诊。
“加油!加油!我押你赢了!”
听到身旁的甜甜兴奋喊叫,林冬皱眉看了她一眼——合辙这姐姐非要视频,不是为了约/炮,而是拐个打手来赢钱。这时二维码递到眼前,他反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人家是来让他下注的。之前那几场他一分钱没下过,惹得脏辫男直拿“搞不懂这人到底来干嘛”的眼神看他,现在轮到唐喆学上场,出于私心,他扫码付了三千块钱。
收完一圈钱,脏辫男一声令下,赌局开场。
俊哥拳速极快,一击扫得唐喆学耳边“呼”的刮过阵拳风,当即闪身避开。这人应该是练过拳击,他稍作判断,紧跟着余光里闪过道精光,意识到是那包着钢边的军靴照头而来,他猛地抬肘护住脸侧,同时跨步上前扭身抱住对方的大腿,哐!生生给人撂倒在地。
一瞬间的沉寂,下一秒,围观的人炸了,口哨声欢呼声接连成片。大概是没人见过俊哥被这么快的撂倒过,刚才下注唐喆学输的个个目瞪口呆。俊哥上来就吃了个大亏,愣了一瞬,翻身爬起,刚还满不在乎的眼中凝起凶戾的斗志。
即便是上来就拿了个头彩,但唐喆学依然不敢怠慢。刚才俊哥分明是轻敌了,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较量。经过一次交手,他发现对方的身形虽然不如他强壮,但拳速和腿速都在他之上,稍露破绽便会挨记上百公斤的重击。
三分钟一回合,唐喆学除了一开始震惊全场,后面的一百多秒再没占到什么便宜。俊哥拳路刁钻防不胜防,他肋侧已经挨了两下,现在一喘气都钻心的疼。短暂的休息过后,两人再次上场对峙。林冬刚悄声叮嘱他目的既然达到,该找机会认输了。但俊哥的打法富含挑衅的意味,斗志已然激起,唐喆学哪肯服输!
“上!上!”
“打他!打他啊!”
“别怂!摔他!摔他!”
应着如浪的喊声,唐喆学瞅准破绽,一记缠杀将俊哥拖倒在地。霎时间扬尘四起,汗水直青筋绷起的额角滑落,一路滚过怒睁的眼和起伏的鼻翼,冲出道道泥印子。俊哥的手被沿着关节生长的方向反掰,疼痛使他愤怒不已,呼吸间稍作蓄力,狠挺了下腰挣开对方的钳制,继而屈肘凌厉攻向唐喆学的太阳穴——
“二吉!”
眼看着唐喆学骨折过的颞部即将再受重创,林冬已然控制不住的身体,刚要上前却感觉臂上一紧,回过头,看脏辫男冲自己摇摇头:“别让你朋友难堪。”
林冬瞳孔一缩,再看像场内,唐喆学堪堪避开了那记重击,然而眉骨还是被擦着了,搓出一道血口。时间到,
第二回 和结束,有人上前把两人各自拽开,属于准胜利者的冰镇香槟依然浇在了俊哥的身上。
疾步奔到唐喆学身边,林冬劝他:“别打了,他是专业的拳手。”
抹了把眉弓上的血,唐喆学喘着粗气坚持道:“再打一回合,不行我就认输。”
这下林冬意识到自己根本劝不住对方,拳脚间男人的血性被激起来了,现在让他认输简直是天方夜谭。
“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最后叮嘱一句,林冬稍稍退后,站回到亢奋的人群中。
第三回 合开始,已然熟悉彼此路数的两个人丝毫没给对方留余地,拳脚狠命往身上招呼。一百八十秒既漫长又迅速,脏辫男盯着计时器,在还剩倒数十秒时举起手,只待时间到了喊一声“停!”。
突然,他听身边的白发帅哥轻吐了两个字:“赢了。”
——谁赢了?
问题还没在脑子里转完,就看被逼到场地边缘的唐喆学破绽尽露,却在俊哥飞腿给予最后一击时眼神骤变,扬手抄至对方腋下,瞬间拧身抱摔将人砸出场外!
“我艹……”脏辫男都惊了,他完全没看清唐喆学那一串动作是怎么连下来的,“这哥们什么路子?”
“警校生擒拿术的路子。”
林冬的吐槽被淹没在嘈杂的喊声中。
—
唐喆学的胜出帮甜甜赢了三万块钱,给这丫头高兴坏了,死活要分唐喆学五千块钱作为酬劳。该拿不该拿,唐喆学得看林冬的眼色行事。林冬是觉着,既然人家给,那就拿着吧,去急诊缝针不也得花钱么。
虽然俊哥输了,但他为人大气,下了场把唐喆学叫到一边,分烟给对方抽。一根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俊哥说自己从十四岁开始练拳,打了十多年打出一身伤,后来实在上不了擂台了,只能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赌局里混口饭吃。真正的黑拳场他没法去,那地方才是彻头彻尾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年打死几个很正常。
呼出口烟,俊哥冲他勾了勾嘴角:“我看你这路数,是受过标准的军事化训练吧?”
唐喆学叼着烟裸着上身,一边拧背心上的香槟酒,一边含糊道:“啊,我爸以前是部队的。”
“难怪。”俊哥点点头,“你最后那一下可把我给坑着了,破绽全出,结果是个陷阱。”
“你也挺牛逼的,我有日子没被人打见过血了。”
顺手把湿背心往车前盖上一扔,唐喆学掐下叼在嘴里的烟,仰天呼出一口。背心没法穿了,凑活拧一把回家直接扔洗衣机。刚宣布他获胜就兜头泼了瓶香槟,裤子也湿了,待会上车还得在屁股底下垫个东西,别把真皮座椅弄脏了。
“那俩妞,你带来的?”俊哥朝甜甜和bobo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随后“嘶”了一声。他嘴角被唐喆学砸破了,一说话扯着疼。
“我是被她们带来的,诶对了,我看这地方女孩挺多啊。”说着话,唐喆学感觉眉骨上的伤口一蛰,不由自主的皱起半边脸——哎,破相了,不知道得缝几针呢。
“是,我跟你说,这女的赌瘾要是被勾起来,不比男人小。”
“看出来了。”
唐喆学皱眉望向甜甜她们。这俩丫头兴致还挺高,刚跟他这庆祝完,转脸又去下注下一场了。他琢磨着等案子办完了得找机会给她们上上课,好好教育教育,年轻人终日沉迷于赌博哪行?
俊哥又问:“晚上打算带哪个回去?”
“啊?我不带妞回去,我就是来玩的。”
视线微移,俊哥看向站在远处和脏辫男说话的林冬,微微眯起眼:“那是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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