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荣森依然没回他的消息。看看数据还有得跑,他给林冬打去电话,说让欧健盯着机器自己得回家换身衣服了,换完马上就赶回来。得到允许,他把注意事项和欧健逐一交待清楚,离开酒店到路边打了辆车。
到了楼底下,他下车后没立即进单元门,而是盯着临街的一间花店踌躇不已。这个时间荣森肯定在家,可能是还睡着所以没接电话没回他消息。彼此间冷战了那么长时间,他两手空空的进屋似乎不太礼貌。
可送花……合适么?
脑子里转着荣森各种可能的反应,他的脚已经迈进了花店。鲜花批发上货都是在凌晨,花店收货后要及时分类保鲜。正在理货的老板娘看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不觉有些奇怪,却仍是笑脸相迎:“买花啊帅哥?”
“呃……我……看看……”
活了将近二十五年,秧客麟别说买花了,菜花都没买过几颗。老板娘一热情招呼,他心底里那股堪堪冒头的勇气“刺溜”一下缩回脚底,根本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桶桶娇艳欲滴五颜六色的康乃馨、玫瑰、勿忘我、百合和满天星,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可不管认识不认识,花语一概不知。
老板娘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拿不准买什么,殷切道:“是买给女朋友还是买给妈妈啊?”
“女朋友”仨字烫的秧客麟耳根子一红,局促摇头:“都……都不是……”
“那……朋友?同事?平辈?长辈?”
“室……室友……”
“哦,摆家里的啊,那就选……”老板娘上下左右看看,最后从冷柜里抱出捧捆扎好的花束,“来这个吧,昨儿有个客户订的,临时有事没来取,我便宜卖给你,五十,行不?”
那是一捧秧客麟至少有一半叫不上名字植物的花束,看着像是去医院探病用的那种大杂烩。但他还是接了过来,木讷的点点头, 想了想又问:“……还能再便宜点么?”
老板娘表情一僵,差点脱口而出“再便宜我不如白送你!”。
五分钟后,秧客麟抱着被老板娘重新喷洒了大量清水的花束立于家门口,反反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下定决心把钥匙捅进锁眼,然而满心的殷切和紧张却在跨进家门后忽然消散——荣森的房门开着,保持空气对流,可人不在,不在客厅,不在卫生间,也不在厨房,更不在他的屋里。
抱着花束走进荣森的房间,秧客麟眉心的皱痕渐重,视线落在整齐到没有一丝皱褶的床单上——还不到七点,她去哪了?出于尊重,他没有使用技术手段去定位荣森的信号所在,而是鼓足勇气再次拨打对方的手机。心脏随着手机铃音砰跳,希望却随着等待而渐渐消散——响到断,没人接。
此时此刻的电话另一端,荣森挪动指尖点开那一连串未接来电,沉沉缓出口长气。秧客麟在找她,文英杰也在找她,但她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了。在电竞酒店里反PING到攻击自己的主机地址时,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家里的IP。结局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方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她还有要做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能被他们抓到。
分别给两人发去“对不起”三个字,她关闭手机电源推门下车,朝刚从停车场电梯里出来的女人走去。
“阿姨。”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邱瑛一跳,转头看清来人的容貌,不由抬手按住胸口:“哎呦喂,小荣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荣森没继续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清晨的地下停车场里除了她俩之外空旷无人,在氛围诡异的对视中,寒意顺着手背渐渐侵入邱瑛的神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仍强撑笑意:“你找英杰啊?他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不找他,我找你,”荣森定定的看着眼前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女人,蓦地,嘴角挂上丝凄楚的笑意,“还记得荣江么?你欠他一声‘对不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大结局,章章结尾可能都要卡口气~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食堂一角, 隐秘的谈话夹杂在不锈钢勺子碰撞铝制饭盆的响动之中,三个女人的声音,语气音调情绪各不相同——
“诶, 你听说了么?荣工被警察带走了。”
“嗨, 你今天才知道啊?我家那口子前天晚上就跟我说了,是他们区联防队的和警察一起上家里提的人。”
“不是吧?荣工平常看着挺正派一人,被害的小姑娘真跟他有关?”
“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脸上也不刻字啊。”
“对对对, 我家那口子说,有人证明,出事之前看荣工骑自行车载过那个被害的小姑娘。”
“真的啊?哎呦, 我想起来了, 他女儿和那个被害的小女孩差不多大, 这要真是他干的, 那他女儿——”
“你们这几个婆子叽叽喳喳胡扯什么呢?大米饭堵不住嘴是怎么着?”
厂长正好路过, 听员工们嚼舌头的内容一路跑偏, 及时出言喝止。谣言是刀, 是枪, 说是止于智者,但真正睿智的人有几个?最近因为金婉婉的案子闹的满城风雨, 许多人都被警察带走调查,有点风吹草动报社就得上头版, 可没出通告之前谁也不知道真相为何。饭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说, 这不光事关荣江一个人的声誉, 眼下总集团正和外商进行合资谈判, 万一让投资方知道厂子里的高级工程师是强/奸案嫌疑人, 已经谈好的条件肯定作废。
然而厂长堵得住自己人的嘴,却堵不住媒体的嘴。荣江被带走调查后不到一周,一篇名为《真话?谎言?来自含冤少女的血泪控诉》的报道便传得人尽皆知。报道直指那些被警方传唤过的“嫌疑人”们,这些嫌疑人均因证据不足而被暂时释放,包括荣江在内,他们都在等待需要耗时许久的DNA报告还自己一个清白。
虽然里面没指名道姓说有荣江,但字里行间提及的“数控机床厂高工”让熟悉荣江的人一看便知是在说他。可即便是等到了清白,也只是警方进行口头通知而已,不会有任何官方公告出来平息那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从复工的那日起,荣江便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变了,猜疑,躲闪,窥探,甚至是厌恶……
小巧可爱的**ART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低温与水汽凝成的白雾环绕山峰,远远望去如山水画般的诗意。但车里的人却没有欣赏大自然的心情,荣森将邱瑛铐在副驾车门的把手上,从自家地下停车场一路挟持至此。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覆水难收,然而她不甘心,不甘心一切就这样被埋没——
“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我爸去找过你,求你写一篇报道,可你呢?你根本没有帮他证明清白的意图,反倒揪着他没通过警方的测谎大书特书,你知不知道那篇报道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外资投资商计划将合资公司上市,一点儿负面影响不能有,最终我爸被厂子开除,连我妈在单位也抬不起头来!之后我爸深陷抑郁,终日借酒浇愁,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抽烟,可那段日子我家天天烟云密布!邱主编,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是大才女,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
副驾驶上的邱瑛脸色惨白,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被一声声指责唤醒,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当年她确实照着荣江的陈述如实写了篇报道,但主编看过之后说没有任何吸睛之处,批改了多处内容,最后发表出来的和她一开始写的完全是两篇不同的文章。可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荣江死了,死在一声声恶毒的揣测和不切实际的指责之中。
“我爸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指责人格有问题,”言语间热意蔓延,荣森眼中的景色一如当年自己的家庭那般支离破碎,“他的骄傲来自于他的优秀,你知道么,他十六岁就进大学了,同届的人有岁数比他大一倍还多的,可他却能当班长!他被分配到自控机床厂后并没有只待在办公室指手画脚,而是下车间和工人们一起工作,到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指甲缝里还经常满是油污!他一向与人为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只因为那天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穿了一条和金婉婉一模一样的裙子,他就被列为了嫌疑人,被警方带走提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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