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市区,车越来越少,陈宇川拿着手机一直在接电话回信息,当他抬头时,一眼就瞥到了路边的指示标牌,显示前方隧道开灯的标志。
“阳哥,”陈宇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我们换条路走吧,从前面的乡路绕一下。”
路阳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汽车依旧平稳的往前开。
“阳哥,我们换条路吧?”陈宇川提高了一点声音,声音里带着一点细弱的乞求。
“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路阳没改变方向,一直往前开,到了岔路口没转弯,很快开进了隧道。
汽车开进隧道时,陈宇川眼前的视线突然黑了一瞬,两车道的隧道很窄,隧道顶的壁灯一个接着一个散着很亮的白光。
旋风吹在玻璃窗上,陈宇川听到耳边嗡嗡的,又低又沉的回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回音越来越大,让他胸口发慌。
隧道不算短,陈宇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一直看不见的出口。
好像开了很久之后,陈宇川突然感觉手背上多了个温热的掌心,扣住了他发抖的手,紧接着是一个比隧道旋风要低沉,却能让他安稳下来的声音。
“小川儿,闭眼,没事儿,很快就能出去了。”
路阳的声音像带着魔力,陈宇川听话地闭眼,刚刚心理跟身体上的那点不适很快就随着耳边那点旋风吹走了。
汽车开出隧道,路阳收回手,“已经出来了。”
陈宇川没睁眼,微微侧了侧肩膀,面朝窗外的方向,他扯了扯大衣衣领,低着下巴,说:“阳哥,如果当时……”
“没有如果,”路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总是害怕,也不能总是绕着走,总会有你绕不过去的时候,有时候多走的那些路,未必是正确的选择,而且,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久吗?”陈宇川闭眼自问自答,“才半年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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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阳又开一个小时才到武岭山,顺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开。
快到度假村门口时,陈宇川降下副驾的车窗,胳膊撑在窗沿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了一眼。
度假村门口停了很多亮闪着灯的车,有警车也有消防车,还有几辆贴着旅游局标牌的车,进进出出穿着制服的人,还有不少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
“阳哥,我们要不要绕路,从后面的入口进?”
“就走大门,”路阳说,“我们躲着,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待会儿我会接受采访,该说明的问题说明。”
“我是负责人,我来吧。”陈宇川说。
路阳没说话,陈宇川也知道,他的确不擅长面对镜头,有些话还得是路阳说才行。
车停稳后陈宇川先下了车,靠着副驾车门,刚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手指上,很快感觉手指一空,连带着手心也空了。
路阳把他手上的烟,连带烟盒跟打火机一起收走了。
陈宇川空了的手指捻了捻,看着路阳笑着说:“不抽了。”
路阳跟陈宇川先进去了解了一些情况,等问题都清楚之后,路阳转身往记者那边走。
他刚一抬脚,就被陈宇川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路阳问。
陈宇川隔着衬衫握着路阳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那点微微的跳动感,又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路阳脖子上有点歪的领带。
“领带有点歪了。”陈宇川说着,又往前走了半步,隔着一点不算远的距离,能听到路阳的呼吸声。
路阳垂眼看着陈宇川,陈宇川睫毛很密很长,眨眼的时候睫毛盖在下眼睑上,掀起来的时候仔细看能看出微微颤动了几下。
陈宇川打领带的手法是路阳教的,那是他刚认识路阳没多久,两人正式住在一起之后。
他学会打领带之后一直很热衷给路阳打领带这件事,那是少有的特别安静时间。
有时候路阳早上上班自己打好了,他也会特意给他解开,然后再给他重新打一遍才行。
已经有记者看到了路阳,举着话筒往这边走,陈宇川松开路阳的领带跟手腕,默默走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
路阳站在一群记者中间,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女记者率先把话筒伸了过来,“请问路总,此次事故是否有人员伤亡,事故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工程质量的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故,度假村还会在原定计划时间正式营业吗?”
“没有人员伤亡,至于原因还在调查,我们会申请第三方的检测机构,出了这样的事故,我们会认真对待并认真解决后续的问题,至于正式营业的时间,后续我们会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
路阳从容的回答女记者的问题,又一名男记者发问:“路总,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此次事故出现了人员伤亡,你们又该如何跟旅客跟即将来旅游的旅客交代呢?”
路阳目光精准的射向发问的男记者身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却让那个男记者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身为一名记者,监督跟实事求是的报道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在未发生的情况下做出恶意的揣测,煽动大众的恐慌情绪。”
路阳说完,再次面对镜头说:“具体原因我们会全力配合各方面的调查,在调查清楚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发布声明,给关心的公众一个交代……”
路阳回答完记者的问题,又紧急开了几个会,等到一些初步的问题处理完,消防警务人员跟记者全都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陈宇川跟路阳在度假村里一直都有他们自己固定的房间,简永信自然没另作安排。
两人的房间是套房,带书房跟会议室,路阳回房间之后一直待在书房里,他已经连夜让公司的公关部抢先发了一份事故声明,又给几个报社熟识的朋友打了电话。
陈宇川这边的电话也没断过,等到手机彻底没电关了机,他也进了书房,路阳还在处理文件。
陈宇川问:“阳哥,怎么说?”
“先等第三方的质量检测报告,还有地质检测报告,好在是晚上,施工地没有人,如果是白天,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路阳说完,揉了揉太阳穴,“今晚就先到这里,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那先睡觉。”陈宇川转头往外走。
“你睡床,我睡沙发。”路阳在他身后说。
这里的沙发还不如家里的沙发大,陈宇川抱着胳膊笑着转头,“阳哥,睡都睡了十六年了,怎么,现在怕我啊?”
路阳抬头看过来,眼神是压着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川儿,是我怕你,还是你怕我?”
陈宇川扯起嘴角,“阳哥,我怕你吗?你又不是老虎,我怕你什么呀?”
陈宇川好像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又往回走,走到办公桌边也没停,绕过桌边,站在办公桌跟路阳中间,后腰抵着桌沿,用脚尖踢了踢路阳的办公椅,又扫过路阳的西装裤角。
路阳任由陈宇川撒野,陈宇川越来越放肆,往前走了一步,更贴近了路阳。
他揪住刚刚给路阳理好的领带,在手指上绕了几圈,抬起领带挑着路阳下巴,盯着他嘴唇看。
陈宇川还跟以前一样,没法儿长时间盯着路阳的嘴唇看,时间长了就想亲他。
路阳看着陈宇川越来越靠近的脸,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等到陈宇川靠得足够近的时候,路阳明显压着火的声音传入陈宇川耳中。
“陈宇川,离婚之后你第一次撩拨我,因为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是第二次了,你要是再继续,后果自负……”
陈宇川盯着路阳两片过于性感诱人的嘴唇,看着他一开一合,说着带着威胁的话。
他笑了笑没往前,手指松开揪着路阳领带的手,向后退了一点距离,视线上移,看着路阳的眼睛,浑不吝地“嘶”了一声说:“得,阳哥说的对,我是怕你,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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