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穆身子一抖,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电梯。
电梯门果真一直没有合上,况穆揉了揉鼻子,小步朝前面挪了挪位置,双手乖乖的垂在身侧,又不知所措的站住了。
他第一次来季宵焕家里,拘谨的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季宵焕洗了个手,出来瞧着况穆红红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他不记得刚刚有什么事情惹到了况穆,但他了解况穆的性格,如果他不开口,况穆估计能像个木桩子一样站一天,于是季宵焕抬手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况穆这才慢悠悠的挪到沙发上,他弯腰刚坐到沙发上,身后突然一动传出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喵呜!”
况穆吓得一惊,立刻站起身来连连后退,腿弯撞到了身后的茶几,趔趄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了茶几上。
季宵焕站在旁边轻笑了一声,走过来从沙发上捞了一把,抱出来一只黑猫。
那只黑猫实在是太黑了,甚至连眼珠子都是黑森的,整只猫窝在沙发上愣是和沙发融为一体,很难被人发现。
现在那只猫缩在季宵焕的怀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况穆这个不速之客,狭长的瞳孔看的况穆后背一阵阵发凉。
“它叫小白,是捡来的一只流浪猫。”季宵焕抬手挠了挠猫的下巴,小白立刻半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微仰着下巴。
况穆上下打量着这只猫,低声的重复道:“小白?”
这个名字和这只黑猫实在是不相配。
“不是我起的,是别人起的名字。”季宵焕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弯腰将它放在地上,小白四脚一触到地面就一溜烟就窜走了,行动十分矫健。
季宵焕说完就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晚上的晚餐。
季宵焕在做饭的时候,有好几次况穆想要进去帮忙,却因为他腿还没有好,活动不方便,反倒是碍事了。
后来他索性就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静静的朝厨房里面看,那里的视角正好,可以透过朦胧的磨砂玻璃看见季宵焕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原本是一个很温馨的画面,可是况穆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季宵焕煮好晚餐,况穆都在思考季宵焕口中的那个“别人”到底是谁。
是谁给小白起的名字?
况穆的晚饭很简单,季宵焕给他准备了一碗粥,还有一个嫩皮小包子,可是就这点东西况穆还是吃的很艰难。
他嘴里叼着包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白。
小白也在吃饭,它趴在餐盒前,吃的恨不得比况穆都多。
况穆心里琢磨着,他觉得小白的年纪应该不大,估摸也就一两岁,难道是季宵焕的前女友和他同居了,两个人一起养的猫?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越想越觉得合理。
况穆开始坐立不安,看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都感觉碍眼的很,饭也吃不进去一口,手里拿着汤勺不断的搅合白粥。
季宵焕早就吃完饭了,却没有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况穆表演什么叫食不下咽。
一小口包子况穆能放在嘴里嚼十下,嘴里还是鼓囊囊的,那双大眼睛也东张西望的,像个好奇的猫儿,张望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事物。
到后来季宵焕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站起身端起况穆面前的粥,走到厨房里,把粥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分多钟,再端出来砰的一声放在况穆面前。
“慢慢吃,我看看你能吃到什么时候。”
季宵焕半倚着身子靠站在餐桌上,垂眸看着况穆。
况穆在季宵焕逼视的目光下有些心虚,他仰头看了季宵焕两眼,双手捧着粥,埋头大口的喝了一口粥,却意外的发现粥变得好喝了许多,不再难以下咽。
粥里面居然被季宵焕加了一勺子的蜂蜜,清甜爽口。
况穆肩膀抖了抖,囫囵的把粥全部倒到嘴里,咽了下去。
他把碗放下,眼里水汪汪的季宵焕。
那个包子他是实在吃不下了。
况穆本来晚上就很少吃饭,现在喝一碗粥他已经胀的难受,要是再吃个包子非得撑吐了不可。
季宵焕像是能猜到他想法一样,他没再说什么,端起碗筷走进了厨房里,小白也跟着进去了。
况穆听见季宵焕在和小白说话:“你先出去,这里东西乱。”
他对一只猫说话的声音,都比对况穆说话要温柔。
况穆听得心思微颤,手不自觉的扣紧了桌角。
小白喵呜了一声,好似能听懂人话,身姿优雅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它斜睨着了况穆一眼,尾巴高高翘起,高傲的转头走了。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洗碗声,况穆手撑桌子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他怕进了厨房又碍了季宵焕的事情,于是就只是站在门边处,手扒着门框向里面张望。
季宵焕正站在水池旁,衣袖挽到手腕处,手臂肌肉均匀,骨骼修长如劲瘦的绿竹。
水哗啦啦的顺着手流下,他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白毛巾,手指在盘子周围划过,轻抚,然后在脏污处轻蹭,转眼间一个盘子就洁白如初。
季宵焕又拿起一块干毛巾,将盘子包在毛巾里搓揉。
况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可是他却看的脸蛋滚烫,好像那双手不是搓揉在盘子身上,而是搓在了他的身上。
更要命的是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季宵焕把他抱在怀里给他上药,那双滚烫的手搓揉过他的腰际.......
况穆浑身都像是过电了一样,他身子一抖,立刻缩回身子躲了出去。
听见外面的动静季宵焕回头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干什么呢?”
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就看见况穆绯红着小脸探着脑袋进来了,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扶着墙走到他身边,强装淡定的说:“这些我来洗吧。”
说完况穆就挽起袖子,想要拿过季宵焕手里的碗盘。
其实他想到很简单,晚饭既然是季宵焕做的,那不能让季宵焕也洗碗,他不能让季宵焕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况穆的手刚一碰到季宵焕的手,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指尖一阵发麻,他立刻缩回了手,耳根红红的,有些无措的将双手放在腿侧蹭了蹭。
季宵却压根没有让况穆洗碗的意思,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架子上,说:“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先出去吧。”
况穆低着头,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季宵焕的鼻下,他小声的说:“我不会摔着的。”
季宵焕没理他,抬起胳膊又觉得况穆有些碍事,他像旁边挪了挪身子,对况穆说:“没事就出去和小白玩。”
一提到小白况穆又不肯动了,他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喉结微动:“小白这个名字.......是谁起的啊?”
季宵焕手上动作没停,轻描淡写的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别人起的。”
“别人是谁?”况穆又问。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况穆:“别人就是别人,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
季宵焕说道这里停了几秒,况穆也跟着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季宵焕。
只见季宵焕抬起手将盘子放在架子上,又拿起来了一个盘子,语气平淡的继续说:“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
况穆脸一下就冷了,他耷拉下眼睛,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了厨房。
这件事情就算是被季宵焕带了过去,等到季宵焕洗完碗出去,看见况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睛很认真的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季宵焕顺着他的目光看,发现况穆正在看电视柜上面的照片。
季宵焕家里只摆了一张照片,就是他和季明义的合照。
照片上面的季宵焕已经有十五岁了,少年处在青春期,正是张扬帅气的时候,而季明义则因为抑郁症的折磨变得消瘦,他的颧骨凸出,眼眶深凹,面对镜头笑的很勉强。
这样的季明义与况穆印象中那个帅气温和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是季宵焕和季明义最后一张合照,没多久季明义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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