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季宵焕手下没轻没重的把况穆折腾的有些疼了,况穆皱了皱眉,红着小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埋怨又委屈的看着他。
季宵焕却以为是况穆不喜欢,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问:“你不喜欢?”
他不等况穆说话就翻身下床,拿起一个水彩笔和一个小本子,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跑回来的时候季宵焕有点急了,上身扑通一身扑在况穆床上。
单薄的病床往里面猛的一晃,发出吱呀一声脆响,给况穆吓得小脸煞白,瞪大一双含水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你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季明义正在沙发上报纸,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刻站了身。
他狠狠指着季宵焕,黑着脸说:“你弟弟现在还在生病,你要是再敢吓弟弟,我以后不会让你再过来!”
季宵焕挨了训之后立刻老实了许多,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他趴在床上,在本子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季宵焕。
他小声告诉况穆:“这是我的名字,宵是夜晚天空的意思,焕是光亮,我的名字寓意是夜晚照亮天空的光亮。”
然后他又写下了两个字:宵月。
问况穆明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颇有些骄傲的告诉况穆:“这个词是前几天语文老师才教的,宵月指夜空的月亮。”
他指了指自己说:“夜空。”又指了指况穆说:“月亮。”
然后他的手不老实的探进被窝里,抓住况穆软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笑着问:“小穆穆愿不愿意做我的小月亮?”
况穆那时候才四岁多一点,反应比季宵焕要慢一些。
他躺在床上,脸色烧的粉扑扑的,手被季宵焕捏在手中任由他搓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声的说:“我愿意的.......”
季宵焕一下就笑开了。
于是他又开始得意忘形,坏兮兮的探手又开始捏况穆的小脸蛋,歪着头一声声的逗着况穆:“小月亮,小月亮,那你要不要一直做我的小月亮?”
季宵焕捏的有些疼,可是况穆却感觉心里软趴趴的,他冲着季宵焕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努力的说:“要的........”
像是怕自己声音太小,季宵焕听不清楚他话里的肯定,他又很努力的提高了些声调,眼睛红红的说:“我要一直做哥哥的小月亮.......”
看见况穆这番认真的样子,季宵焕脸上的笑更浓了,他把床边摊的本子和笔都呼啦到地上,歪着身子躺在况穆的身侧,抬手一下下的玩着况穆的耳垂,把况穆的耳朵也摆弄的红红的,然后在他耳边满是笑意的一声声的叫着:“小月亮.......”
“小月亮.......”
“我的小月亮.......”
况穆侧过头看着季宵焕,眸色闪闪,也跟着傻傻的笑了。
周围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忽然况穆的笑意愣了一下,他看见周围原本鲜艳的画面如同褪色一般慢慢变得灰暗,季宵焕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冷,他没有在笑了,而是冷着脸对况穆说:“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只要是沾上你们况家的东西,我都嫌脏。”
.......
说完这些季宵焕身子就变的越来越透明,他冷着脸转过身,一步步的踏入身后漫天的黑暗中。
况穆艰难的从病床上直起身子,对着季宵焕的背影竭力的伸出手,他的指尖颤抖的厉害,身子也软的动弹不得,他只能张开嘴,哭着叫着季宵焕:“哥.......”
“哥哥,你别走.......”
在那一瞬间,况穆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场梦,可是这场梦太痛了,痛的他身临其境,锥心的刺痛从心口传来,他竭力的挪动身体,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这场噩梦,如同溺水的人,不断的挣扎在即将将他溺死的浮海中。
这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在那一刹那源源不断的暖意如同安定剂一般,通向况穆的四肢。
“我在,睡吧。”
那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击碎黑暗的光,一下抚平了况穆所有的焦躁不安,况穆紧紧的回握着那双手,感受着掌心的温暖,一时间梦境里所有的恐惧都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他松下了紧绷的身子,身子骨软软的缩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多,一个年纪大的老护士推着小铁车来查房。
她一进门拆开了吊针管开始配药,目光在季宵焕和况穆之间来回扫。
况穆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然而旁边的陪护床的被子却叠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用过的痕迹。
季宵焕正站在窗户边,双手插在衣兜里,目光沉寂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
“你一夜都没睡?”护士弹了弹针管问。
季宵焕从窗外挪开了眼睛,转身走到了床边恩了一声,垂眸看着护士给况穆挂吊针。
“这是你弟弟吧,你对你弟弟可真上心,我很少能见到像你这么大的男孩能守住一夜的,楼上病房的一个离异女人患了乳腺癌,他的儿子也像你这么大,天天晚上去网吧玩,连陪都不陪他母亲.......”
四十多的护士最是喜欢唠嗑,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在意季宵焕有没有应话。
等她挂完吊针忽然想起况穆左胳膊上有一处擦伤,正好季宵焕站在病床左边,她也就懒得挪位置了,对季宵焕说:“你掀开被子看看你弟弟的胳膊还流血吗?”
老护士不知道季宵焕和况穆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两个人长得都特别帅气应该是兄弟。
她一口一个你弟弟,季宵焕也懒得反驳,依言掀开了被子。
况穆胳膊摊开垂在床边,将伤处压在了下面。
护士啧了一声说:“你把他胳膊翻一下,压着伤口不利于长合。”
季宵焕却向后退了两步,说:“还是你来吧。”
护士皱了下眉头,念叨着:“唉,你这个孩子,你翻一下不就好了吗?”
季宵焕坐在凳子上,没有应话。
护士没办法,自己去看了看况穆的伤口,心里却不由的犯嘀咕,觉得这对兄弟奇怪的很。
昨天是她值夜班给况穆打的针,听见况穆晚上发烧叫的都是哥哥。
按理来说兄弟两人应该关系很好,可是这个做哥哥却对弟弟不冷不淡的,也说不上多着急也说不上贴心。
甚至连砰都不愿意砰他一下,看起来对弟弟十分厌恶和抗拒。
可是厌恶一个人怎么会一夜都守着他,甚至连扎针的时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护士这样想着,觉得怎么都琢磨不透,又看了季宵焕两眼。
季宵焕又翘着腿开始低头玩手机,浑身都露出一股冷淡的气氛,一直到护士离开病房,季宵焕也没有将她叫住,问一问况穆还烧不烧了,病情严不严重。
一句都没有问过。
早上九点多,刘汉文和庞全又来了。
“早啊,焕哥!”刘汉文一进病房就嚷个大嗓门,季宵焕立刻目光不善的扫过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抱歉,我不知道他在睡觉。”
刘汉文探头探脑的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问:“焕哥,你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睡吧。”
“我打了一晚上游戏,不困。”
“牛逼!”刘汉文竖起个大拇指,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陪护床上坐下。
庞全看了两眼季宵焕的眼下的淡青,难得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手里的白色纸袋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和刘汉文带了点早饭过来,就是有点凉了,你拿到医院食堂热一下,这里我们来守着就行。”
季宵焕压根没看早饭一眼,嗯了一声说:“放那里吧,我还不饿。”
庞全也一屁股坐到了刘汉文旁边,这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了季宵焕:“给,这是况穆的手机,昨晚被于皓那群傻逼拿走了,还是秋晴去要的,她今天有事就让我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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