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这里你睡不着?”赵尤问道。
筱满侧过脸,冲他抬了抬眉毛:“今天你一个人模拟案发经过?”
“你不是来了吗?”赵尤下了床,坐在床沿,微笑着说话,“不好意思啊,今天没去面包店,没买点心,你吃过了吧?”
“什么?”筱满不停抽烟,不停举起手,放下手。
“晚饭,午饭,早饭。”
“吃过了。”
两人之间逐渐烟雾缭绕。赵尤使劲嗅了嗅:“像不像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筱满摇头,赵尤又说:“可能十年前的火药味留到了现在。”
筱满笑着看他:“你这警犬连十年前的味道都还能闻出来?”
赵尤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也笑了:“那天你开了三枪对吧?一枪对准脑袋击毙的对吧?”
“不是在尹老师家里都演过一遍了嘛。”
赵尤指着立柱上的弹痕:“林悯冬当时挟持了戴柔站在立柱前面?”
筱满指了指身后:“对,我当时站在门口,差不多就是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
“哦,那你别动哦。”赵尤走到了那根立柱前抬头挺胸站好了,“你说过我和林悯冬体型差不多的,对吧?”
筱满匆匆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着电视机的方向抽烟。电视机的屏幕上映出他的半截身体。
赵尤回头比较着自己头部的位置和立柱上的弹痕位置,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矮下去一些啊,我的脑袋应该往右边这里偏一些啊?”
“是。”筱满说。
赵尤转了回来,面向筱满,筱满的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眼眸低垂。他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清他的表情,室内太暗了,灯光太红了,红色比黑色还要霸道,血一样覆盖住人的所有表情。
赵尤说:“天花板上的那个是因为你鸣枪警告他,是吧?他当时做了什么你要警告他?你怎么警告他的?”
筱满稍抬起了眼睛,看着赵尤说:“我刚才来的路上想了想,翁情回家的时候,那个凶手说不定就在64号里,指甲油和油漆都是现成的,不像之后,指甲油像是他自己带去现场的。”
赵尤没接话茬,直勾勾盯着筱满。筱满没有移开视线,他咬住短短的香烟,双手在空中比划:“他当时要靠近我,我就警告他说,你别再乱动了,我说,你举起双手,跪下来,脸朝地躺下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你一进门,就表明了身份,就告诉了他自己的目的,要他放弃抵抗了?”
“是的,当时他站在床边,第一反应就是反抗,拿了台灯砸我,我开了一枪,就是墙上那个弹痕,他看到我有枪,怂了,举起了手,但是人还在往我这里过来,我就鸣枪警告他不要再乱动了。”
赵尤举起了手,慢慢朝筱满靠近。筱满说:“你不要过来了。”
赵尤问:“他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就是普通的衣服……”
“洗过澡了吗?头发是湿的吗?穿了脱鞋还是光着脚?”
“头发有些湿,好像围的是浴巾。”
“你刚才还说他穿的是普通的衣服。”
“我有些记不清了。”筱满往后退了一小步,“光着脚。”
“你当时也往后退了吗?”
“不是,没有。”筱满往前跨出了一步,烟头掉在了地上,他抬脚蹍了两下。一股刺鼻的毛毯燃烧的气味转瞬即逝。
“电视机呢?开着吗?”
“开着。”
“在播什么吗?”
“不记得了。”
赵尤打开了电视,电视台在播本地旅游节目,端午放假好去处推荐,黑山野营,动物园亲子游,诸如此类。
“这样能帮你恢复一些记忆吗?”
一张张欢乐的笑脸在电视机里摇来晃去。筱满说:“好像在播电影。”
“你看过吗?”
“译制片,没看过。”
赵尤说:“你还有一枪没开。”
“对,还有一枪,戴柔来了,我去给她开门。”
“你进来的时候门没锁,进来之后,你锁了门?显然不可能是我锁的,我到现在还没能靠近那扇门。”
“对,我锁了门。”筱满斩钉截铁。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你来爱琴海之前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搭档,告诉她,你有重大发现,嫌犯就在爱琴海,但是你没有给你的搭档留个门?你想和嫌犯被单独锁在这个房间里?”
“我怕嫌犯跑了。”
“但是你有枪,你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你以前还当过那么多年特警,你进屋的时候应该已经判断出嫌犯只有一个人了吧,你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住局面?”
筱满擦了把脸:“我进来之后锁门了吗?我不记得了,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惨笑了下,“你问我昨天我吃了什么我都想不起来。”
“我知道你昨天吃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吃,就算吃了也都吐了出来。”
“你这么了解我?”
“林悯冬当然了解你。”赵尤说,“林悯冬又是在什么时候和你坦白人是他杀的呢?”
“我说,我是警察,他说……”筱满吞了口唾沫。
“林悯冬说了什么?”
筱满默默举起了手,看着赵尤,眼里的光闪个不停:“我问林悯冬,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何君君,孔亭,冯利缘一家三口,送水工人颜之重,还有03年夏天死的那些人,01年死的那些人,98年付媛媛……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我怎么说的?”
“你……”筱满的嘴唇明显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抓着裤腿极勉强地站着,勉强地往外吐字:“你说,是我杀的,都是我做的。我说,我是警察,你现在跟我回去协助调查,我说,你这个变态!”筱满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这句话激怒了你,你试图反抗,逃跑,被我控制住,我的搭档来了,你偷袭了她,抢了她的配枪,你知道被抓回去肯定是死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抓着她走到那根立柱前面,我开了枪。”
他像在背诵一段早就记得滚瓜烂熟的标准答案。赵尤点了点头,说:“可是我怎么记得,十年前的6月30号,就像往常一样,我很想见你,于是,我以我们约定的见面暗号,通过《音乐伴我行》这档节目给你点了一首歌,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赵尤往浴室走去,“我没锁门,我知道你会来,给你留了门,这是我们的默契。然后我去洗了个澡,”赵尤停在浴室门口,“或者没有洗,只是坐在床上看电视。”
他走到了床边,坐下了,拿起遥控器一边换台一边说:“而你呢,你那天在王长明的车上,你听到我给你点的歌了,所以你知道今天我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不,应该你在自己的车上就听到了我点给你的歌,然后你找到了王长明,你拿走了他的枪。
“你来了,开了门,我看到你,和你打招呼,像往常一样,小至,我这么喊你。
筱满的睫毛颤了颤。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就像现在一样,我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问我,何君君,孔亭,冯利缘一家三口,送水工人颜之重,还有03年夏天死的那些人,01年死的那些人,98年付媛媛是不是都是我杀的。”赵尤站了起来,朝筱满走过去,依旧用冷静,镇定的口吻娓娓说着话:“我觉得这是个必须认真回答的问题,我朝你走过来,你不想我靠近你,鸣枪警告我。
“你告诉我,你是警察,你一直在查这一系列防腐尸体连环杀人案。
赵尤举起了双手,露出微笑:“我没有动了,我觉得,这真的是很奇妙的缘分,我是杀人犯,你是警察,你一直在找我,但实际上你早就找到了我,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灵魂契合,肉体也很匹配,我们都感觉自己像在沙漠中穿行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又或者像在海上孤独漂流的小船,寻找到了同伴。我们有相似的爱好,我们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我们甚至可以只是长时间地散步,坐着,看着,什么也不说,我们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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