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担心孔飘飘出意外,宋许也许会和何邵晨一起离开。
严与非突然叫住他:“宋许……”
宋许礼貌问道:“严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长达数年的被迫分隔中,或者说被抛弃更为恰当一点,严与非明白了宋许这态度并不是佯装刻意的疏远,而是真情实意表露。
所以在听到昔日枕边人说出这句敬称后,虽然心中酸涩难当,但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宋许不会对他有任何同情怜悯,所以在宋许露出那些让他更加难过的表情前,严与非先一步止住了这些可能。
“他不会停手的。我是说……秦景。虽然秦天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但他手里仍有着大量不曾过账的灰色现金,足够他完成他想干的许多事。我可以帮你,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宋许用一种算得上是审视的目光,盯了严与非半晌,餐厅内的空气瞬间沉寂下来,只有雨滴拍打着地面的闷声。
在这股压抑的氛围中,严与非动了动脸上的肌肉,似乎是要挤出一个笑。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这样动作,最终只呈现出一个有些滑稽的表情,就像小丑脸上夸张狰狞的涂鸦:“如果你不想,也没什么……我也理解……毕竟……”
严与非慢慢低下头,想试图把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他已经很少在人前显露出这般模样。
自宋许走后,他便彻底断绝宋许口出恶言的人的来往,包括那些与自父辈就建下亲密来往的世家朋友,他昔日的得力下属,甚至于生他养他的母亲——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与她见面,只是定期给她的账户打下固定收入。
以前他会将脆弱与无助对宋许露出。但现在,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那个人的嫌恶目光。
宋许皱紧眉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面前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类似于低三下四恳求的话,他想了半天:“好……”
答应下来,到也没有什么,毕竟严与非的力量,是能做到一些他无法完成的事情。
宋许冷冰冰抛出几个字:“条件呢?”
或许是没有想到宋许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严与非愣了几秒,才动了动嘴唇:“我不是……”
宋许短暂的笑一下:“严与非,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这些把戏?你给我的所有东西,早就标上了价码,无论我愿意与否,你都会暗中收取你的报酬。
你这次帮我,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心存愧疚?省省吧,这里没有别人,不需要你来表演无私大度。”
这次换严与非沉默了,从宋许说的第一个字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入利刃中搅拌,而后便是剧痛过后的麻木,原来宋许竟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树叶被风卷着扫过玻璃窗,发出沙沙刮擦声,一个念头就那么窜入脑海:如果在宋许眼里,我已经是这样卑劣不堪,那我为什么不能再过分一点,毕竟我已经一无所有。
严与非的喉咙上下滚动,他低沉嘶哑着说出那句刚出现不久的想法。
不,那已经是即将发生的,无可避免的事实:“我会帮你找出秦景,保护你,孔飘飘,甚至何邵晨的安全。而我所需要的……”
严与非的视线如有实质般攀爬上宋许的周身,带着赌徒的疯狂:“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
宋许不适的避开那注视:“一个月什么?”
严与非语气极轻,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来:“和我在一起,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就像当初那样,你从未离开过。”
第58章
【其实他早已永远的错过了那个人】
虽然这次已经不是他们在这座城市第一次见面,但直到这时宋许才好好端详起这个曾在他人生中盘踞相当久一段时间的男人。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严与非的模样,在离开之前那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反目成仇,多数情况下,宋许总是避开有可能交汇的眼神,而重逢后,别说正眼,宋许连余光都不曾落在严与非身上过。
他其实长的不错。
平心而论,严与非的长相称得上俊美,他的轮廓深刻立体,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唯一略有不足的是极薄的嘴唇,在多数时候被主人紧抿着,看起来略有些凉薄。
如果不是严与非拥有这幅皮囊,他也不会被一时迷惑跌入深海,尸骨无存过。
宋许的目光最终落在严与非鬓边掺杂着灰白的发丝上,神色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严与非的想法:“这世界又不是谁离不了谁,你看,你在海市,我在滨城,这三年来,日子不也照样过的去。所以,何必呢?”
严与非只觉得喉咙中浸满着黏腻的东西,他拼尽全力,才压下那种类似于哽咽的状态,努力把话说的清晰:“不好……我过得,不好。”
宋许淡淡道:“怎么会呢?你本就出生在很多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终点上,你坐拥的产业已经位于许多企业达不到的高峰。
现在的你,无论是想要什么,都很少会被拒绝。如果这样都叫做不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好了。”
严与非笑了,这个笑是如此的突兀,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水从他脸上落下,不算明显,但足够让宋许能看清那每一道反光。
严与非的声音极轻,好似那身体的主人已经在一种濒临溃败的状态中:“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这一个月,只要你点头,我可以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
我是说,合利,以及其他……这都是你该得的,作为补偿,或者是……”
严与非的语序紧张的错乱了起来。
有些东西在失去后你才会知道孰轻孰重,这句话对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宋许拢了拢落下的碎发,其实他并没有摸到什么,这个动作只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的一种方式。
在看见严与非的眼泪时,他久违的升起一种不适感,这种感觉与那种以往与严与非相处时的反感抵触不同,更多是是一种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同情的东西。
宋许看着严与非,眼神复杂又悲哀,让严与非忍不住对他接下来的话抱有期待——虽然这个期待的可能性渺小的趋近于无。
在严与非希冀的目光中,宋许缓慢又坚定的说出那个早已被拟定在剧本中的词:“我的答案是,不……”
三年前他身陷囹圄,无力挣脱,但同一个泥沼,他不会重蹈覆辙。接着他微一欠身,便将这场对话划下了中止号。
严与非坐在桌旁,看着宋许一步步离开。在即将打开门时,宋许回头望来,让严与非不由得紧缩起放在桌上的手。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再见……”
说完,宋许便就那么步入磅礴大雨中。
自严与非在他面前出现起,他平静的生活又被投下一颗颗石子,涟漪片片震荡开,搅得他不得不重拾往事。
那些纷杂的过往就像看不见的线,将他兜兜转转又扯回到原点。
可他已错过一回,重塑骨肉的代价是他抛弃前半生的一切过往才换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醒悟。
整个世界如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被蒙上一层淅沥的雨水。
大雨倾盆而下。
追逐着宋许的脚步,严与非站在墨绿林荫下的石板路上,隔着细密雨幕,几乎如汲取空气一般望着宋许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昏沉夜色中。
直到走到桥边,严与非才发觉那身影早已不见多时,而这画面与他记忆中的某处片段隐隐重叠。
跨江大桥上灯火如昼,雨珠断线般坠落,严与非茫然无措的雨中呆立着,任由自己被水打湿,在那彻骨的寒冷中,他突然想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原来自宋许在这样一个雨夜离他而去,已经过去三年了。
其实他早已永远的错过了那个人。
而在他倾尽所有的挽回后,他还是如当年那般,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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