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东楼本来就是魔道的产业,不怕收下来路不明的人。
这些定下来后,看门人带他们上去,一路上都在叮嘱方思弄这不要做那不要做,估计是不敢直接跟玉求瑕说,毕竟他长得太漂亮,可以想见不日就会走红,只能旁敲侧击地立一立规矩。
两人就此安顿下来。
选这里当然也不是完全迫于生计,更重要的是在电影中,这座东楼就是花田笑的养母——那位魔道花魁在人间的落脚点。
他们母子二人常年离群索居,在深山中练功生活,只有兴致来了的时候魔道花魁会带着花田笑到人世间玩耍游历,每次出发的起点都是这座东楼。
而这一回,花田笑第一次独自上路,魔道花魁还是先带他来了这里,之后再送他出行,自己在这里等他。
算起来,那对母子应该也正是三日后到。
在东楼落脚、得到了正常的服装后,两人还有三天时间作准备。
……可能只有一个人。
他们是大概清早十点多去的,结果下午两点不到管事的就联系了一个乐团过来跟玉求瑕排练,方思弄只能单独出去找线索。
当然关于线索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方思弄在看电影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背景里的西域商队,玉求瑕后来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因为这个商队跟大多数人概念里的,带着镖局赶路的商队不大一样,他们是一边走一边铺开摊子卖,到了大城市就会找闹市扎下帐篷卖西域的稀奇玩意儿,最多的是香料。电影里好几个大城市都有这支商队的影子,特征太鲜明了——四周围着的摊子中间支着一个大帐篷,帐篷顶上还有一圈异域风格的装饰环。因为在中国古风的整体背景中显得足够突兀,所以哪怕只在电影中出现了几个镜头,却依然惹人注意。
但帐篷里面是什么光景电影里并没有展示,方思弄和玉求瑕都猜测,里面可能有那十三幅画。
不过方思弄在城市里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这个商队的踪迹。他们只知道在那对母子下山的当天商队在场,可能现在还没有到这座城市来。
当然他们也并不完全确定那幅画就在这个商队中,方思弄也去别的地方寻找过,比如这座城市的书画街、商品街和大酒楼,仔细找了两天,没有发现画的踪迹。
两天后,商队如期而至,方思弄仗着自己穿着一身灰头土脸的仆从装,在商队搭帐篷时混进去做苦力,虽然后面还是被认出不是商队的人,不过那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行李中的画框,挨了一顿打之后就被放走了。
三天后,夜。
东楼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经过这座横跨人魔两道的青楼三天三夜的卖力宣传,成百上千的人赶来观看这位东楼新收的美人。
帷幕拉开,一纤长身影徐徐步出,一身粉彩华裳,满头云鬓如墨,珠玉披肩,广袖曳地,柔和暖光中如一道盈盈幻象,似妖似仙,雌雄莫辨。
唱腔一亮,四座皆惊。
方思弄也混在人群中看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玉求瑕的戏装扮相,不由的痴了。
堂中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烦得方思弄迅速清醒过来。他甩甩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玉求瑕一眼,倒退出人群,来到了大堂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
在他身后的几条帷幔后,有一条通往东楼顶层的暗道,魔道花魁年玉倾想来的时候就会从这条暗道上去,在顶层接客,花田笑自然也走这里。
这是在电影中出现过的暗道,到电影后半段,奸臣那边发现当年的婴儿没死,但不知道被调包,以为花田笑就是那个忠臣之后,也知道是魔道花魁年玉倾收养了他,便派人来抄了东楼。年玉倾当时正在东楼,就是从这条暗道逃跑,结果在门口被堵了杀了。
花田笑也是因此跟真正的忠臣之后结了盟杀去王都的。
这条暗道位置隐蔽,视线却好,站在这里,方思弄仍能从侧面看到台上的玉求瑕,也能将整个大堂的情形尽收眼底。
不多时,他听见身后细微的脚步声经过,又等了一会儿,他跟着钻进了暗道。
刚刚走过的人已经上去了两层,他小心地跟在后面,听着上面的脚步声,一路到了顶层的下一层,拐了出去。他没办法直接去顶层,因为那里有人把手,而且他也听见了一道同样在这一层拐出去的脚步声。
年玉倾过来当花魁,肯定也不是缺钱,就是爱好,不过她虽然有点神经病,但也没有变态到让养子听活春宫的癖好,东楼的顶层只有一间房,是她的专属,方思弄猜花田笑的房间应该在他处。
现在看来,在倒数第二层,也能说得通。
他一拐出去,刚好就看到了一个在走廊尽头消失的背影。
那个房间。
确认之后,他拿出一只精巧的荷花形托盘,走到离那间房相隔三间的厢房敲门进去。
在东楼,楼层越高的房间越高级,这倒数第二层都是名妓,客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现在在这一间的美人正是玉求瑕宿舍隔壁的邻居雪梨,客人是一位看着面相就凶的胖子,正软玉在怀,抻着脑袋看楼下的戏台看得入神,甫一被人推门打断,胖子登时投来凶狠的一瞥:“做什么的?”
方思弄做小伏低:“贵人,求贵人赏玉离一支簪花吧!”
玉离是玉求瑕新取的花名。
在东楼,楼上的客人都有簪花,可以赏给自己喜欢的姑娘,簪花越多的姑娘排名就越高,排名高的自然身价也高。
因此,姑娘们为了得到簪花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种直接派仆从要到脸上来的还是少数。
“哦?玉离?”闻言,胖子刚还乌云罩顶的脸一下子和善起来,还装模作样问怀里的雪梨,“宝贝儿,你说呢?”
雪梨娇嗔:“您要把赏我的赏别人吗?”
胖子一阵大笑,抬手扔了五六朵簪花进方思弄端着的托盘,跟雪梨打商量:“玉离唱得好又是新人,你让让她。”
雪梨送方思弄出门,在他耳边笑道:“你同你哥哥讲一讲,与奴家一度春风,这月的簪花奴家分他一半。”
方思弄当没听见。
如法炮制,他挨着要花要过去,每间房的客人都没在办事,基本都是抻着脑袋看下面的舞台,听到是给玉离要的花都给了,托盘都要装不下。
来到最后一间房门前的时候,方思弄顿了一下,没忍住往下看去。
玉求瑕正在唱:“谁知道比翼分飞连里死,绵绵恨无尽止。”
唱得人心惊胆寒、肝肠寸断。
不知道为什么,方思弄感到一阵不安,好像身体里忽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冷了四肢百骸。
他摇摇头,尽力驱散这种感觉,走到最后一扇门前推门而入。
然后他与花田笑来了个脸对脸。
他察觉到花田笑在看清他的脸时眼神一凛,猜测花田笑是认出了自己,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演戏,避免ooc。
“贵人,求贵人赏玉离一支簪花吧!”
花田笑一个字也没有说,将桌上的簪花都扫进了他的托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留在桌角的一封信。
第215章 电影20
“他会来吗?”
翌日傍晚,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昏暗的雾霭中,残阳在地平线边缘湮灭,只剩下最后一丝金线。
方思弄和玉求瑕站在闹市一角非常显眼的一棵歪脖树下, 望着不远处的异域帐篷。
昨天方思弄给花田笑留下了一封信,将整个剧情线都揭露了,包括花田笑的身世、那个被他替换的男孩、他们的未来与结局。同时表示, 如果在今天上午到这棵歪脖树下来,他就可以永远脱离这一切。
今天是这个世界的七月初一, 花田笑独自上路的日子,在今天晚上,魔道花魁年玉倾会在东楼登台表演, 其实就是在为第一次独自出发的养子送别,毕竟在这个时代, 每次离别都有可能是永诀。
当然将一切矛盾冲突都放大的电影艺术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命运箴言,这对母子的这一别, 果真就是永诀, 不过先遭遇不测的不是未经世事的儿子, 而是被奸臣抄家的母亲。
花田笑原定是在七月的第一个夏夜离开,也就是今天, 一个新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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