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石屏评估片刻,最终没有找到什么破绽,笑了一声,话锋一转道:“我以为你是傻白甜人设,你方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你也说是人设。”蒲天白也轻笑了一声,大眼睛眨了眨,“活了二十多年,谁能一直傻白甜?”
这时花田笑的声音有从上方传来,就这么一会儿,他又沿着时钟边沿的凹凸爬到了天花板上,此时从墙角的一个孔洞中探出一个头:“你们还在讲什么啦?井老师你快去取核心啊!我在这儿找到个口子,刚好可以扔出去!”
闻言井石屏也不再耽搁,走到巨大的时钟边上,抬手摸上去,他的异能能让他通过简单的触碰就弄明白整个机械的结构,这座异世界的时钟也不例外。很快,他就找到了核心。
他开始进行拆解,居然还可以同时说话,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蒲天白道:“你再讲讲,你记起来的结局的细节呢?”
蒲天白听话地开始讲:“方哥那个‘主人’就是在自己的成人礼上不忍心杀猫的孩子,但反抗了红时钟意志的他被送上了断头台……剧本就到这里。”
井石屏忽然回头看他,双眸深黑,像两口没有底的井:“那‘死’这件事,算不算人生大事?”
蒲天白不明所以,还是回答道:“当然算啊。”
“我现在也分不出来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傻。”井石屏转回头去继续捣鼓时钟,语气幽幽,“那理论上来说是不是,方思弄的那个‘主人’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同时也会进行一个仪式?”
蒲天白缓缓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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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弄几乎被白方块眼中的亮光灼伤。
那是一双在濒死前,疯狂燃烧的眼睛。
他是情绪很敏感的人,无力直视这样的眼睛,下意识偏过头错开了这道视线,也正是这样,他的余光看见大山的嘴唇勾了起来。
那是一个噩梦般的笑容。
有好一会儿他其实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茫然地乱晃,最后又落回了白方块身上,然后在那张本来就几乎完全燃烧殆尽的脸上找到了一种更深的挣扎、更张狂的怒焰,然后他看到了它脸庞上的泪水。
原来它们也会流泪啊。
他仍旧有些茫然地想着,直到视线边缘的红色飞散开来,越来越大,最终将他的大部分视觉都侵蚀掉。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疼。
又过了一会儿他最终确认,他的左手手臂连带着一大块肩膀,被大山硬生生撕了下来。
这时候,他听见了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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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求瑕看到了这个画面,尝到了满嘴血味。
他觉得自己在嘶吼,可是没有听到声音,眼泪从双眼中奔涌而出,横跨过他侧躺的面部,快速地往下流。
然后他的脸被掐住了,被强行拧正,金白巨人面目平静,手中一把黄金弯刀华光璀璨。
它一手掐着他,一手举至高处,然后悍然挥下!
同一时刻,玉求瑕听见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好像是从地心深处响起的,整个星球都在震动。
【用一发火箭,庆祝公主成年。】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行字忽然在他的眼前划过,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读到过这一行字。
不过,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之下读到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巨大的悲愤在他体内烧灼,一股摧毁一切的渴望拔地而起。
他死死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刀尖,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眼角旁的毛细血管一根一根裂开的声音,而那刀尖的速度竟然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慢,就在已经刺破他的皮肤,离他的心脏不过咫尺的那一刻,完全停下。
此时他看到天花板上映出一片巨大的阴影,然后迅速扩大,覆盖了一切,好像一个路过的黑洞,将整个房间吞噬了。
他听见空气中呼啸肆虐的大风声,很奇怪,这栋建筑物这么高,但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高空的空气仿佛是静止的,直到现在。
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这片静止的深空,带着赫赫威势劈开一切。
“刷”的一声,那无形的风压掠过低空,掠过他的面门之上,他看到刺入自己胸膛的弯刀疯狂震颤,却已经没有了刀柄,只剩下半截刀锋,还插在他的血肉中。
仿佛只过去了一秒钟,又像是过去了一万年。
“啪。”
他听到自己的眼泪掉落在平面上的声音,好像是这一刻,时间才开始了流动。
插在胸口上的断刃本来就不深,失去了时间的禁锢后立即往侧边倒去,而在这把刀背后的金白巨人,也忽然倒了下来,像一座倾塌的山。
它被风刃拦腰切开。
玉求瑕被它倾倒的上半身一挤,再次被挤到窗前,他顾不得别的,又挣扎着向下看,正看到方思弄的一条腿也被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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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快快快呀!”花田笑惊叫道。
蒲天白也跟着吼:“拿出来没有?拿出来没有?”
“别催!别催!还差一点了!”井石屏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时钟内部,离内核已经很近,他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慌什么,“不是说钟响的时候才能扔吗?这不是还没响吗?”
蒲天白仍旧是吼的,尾音还有些抖:“管不了那么多了!快点!它要过来了!”
“咔。”
轻微的响声,落在井石屏的耳中如同天籁,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捧着血红色的“时钟核心”,倒退着出去,嘴里还不明就里地念着:“什么什么要来了?”
他退了出去。
然后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另外两个人也差不多。
三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如同三尊石雕。
“那、那究竟是什么啊……”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整个城市的横截面上划过,正飞速地往这个方向过来。
如果它是什么东西的影子,那么那个东西一定无比巨大,肯定比这栋钟楼还要高,可环顾四周,地平线以上并没有这样一个庞然巨物,那一片影子,真的就只是影子。
它的形状颇有些奇异惊悚,非要牵强附会一点,像是一个骑着马的骑士,正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当然这个骑士和马都不是人间的骑士和马,更接近于地狱或克苏鲁世界的。
它如神如魔,所过之处一片死寂,连“血管”中的红色都褪去了,正分割城市,向着钟楼这边疾驰而来。
那是神魔的威严,三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忽然,一种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底响起,紧接着,钟楼旁边的黑洞中升上一股氤氲的热气。
火箭要发射了!
花田笑最先清醒过来,探手就来抓井石屏手里的核心:“快点快点!扔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第109章 时钟19
“……姑娘还在家里呢?”
“快25了吧?”
“是呀, 谁叫她老复读复读呢?”
“复读不怕,考上那么好的学校也值得。”
“嗨呀值得个啥子哦?读那个电影学院也不晓得是干啥的,要我说啊, 不如第一年就读省师范,这会儿都开始领工资了,又稳定, 说不定娃儿都有了……”
蝉声轰鸣,热辣的阳光似乎要将窗外的梧桐树点燃, 录音机循环播放着一卷很老的磁带,在唱我要开车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英式摇滚的温柔遮不住外面传来的谈话声,稿纸摊开在面前的书桌上, 桌子正面对着那扇窗户,窗外就是那棵陪伴了这个老街区很久很久的梧桐树。她许久没有落下一笔, 抬着头透过那扇窗户和树枝的缝隙望向不远处新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楼身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想到毕业之前最后一个假期回到家里, 母亲在旁边帮她整理床铺时跟她一起望着那一片新区, 眼神发亮地说着: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你能够在那样的摩天大楼里上班。
她不忍打散母亲眼睛里的光,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 道: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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