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他太稚嫩了,还是没赶上,他只捞到了一卷漆黑契约。
她的遗愿是“想离开这里”。
于是乌鸦偷走了她的尸体,和大哥一起安葬了她,契约达成,他得到了她那个诅咒一样的火种能力。
妹妹的火种评级是二级,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等级肯定已经远高于二级。
他的翅膀硬了,硬得晚了一点,但好在他还不是一无所有,他还可以带走大哥。
如果当时成功,大概他的一生会是另一个故事吧。
乌鸦还记得那天过年,大哥烤了蛋挞,辛辛苦苦开了完美的酥,结果被宠坏的小混蛋只挖馅不吃挞壳。大哥叹了半天气,一边任劳任怨地又去给他烤了纯蛋奶布丁,一边絮絮地嘱咐他少吃甜食,给饭留点肚子。
当时满屋飘香,窗外灯火不夜,新闻里是新上任的“大法官”正在发表新年祝词。
乌鸦嚷嚷着要许愿,被知道他情况的大哥紧张制止。
“没事,这能力又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良少年端着低度数的小甜酒,没喝醉,只是多少有点忘形,问他最后的亲人,“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给你办到。”
大哥愣了愣,欲言又止。
那个满是奶香甜香的年,过到拧巴气急败坏地闯进来为止。
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听”听到了一场背叛:四岁的乌鸦是个“未来火种”的盲盒,市场价一百万;十三岁的乌鸦有诡谲且显著高于二级的火种能力,还成功复制走了“奇迹”——“奇迹”是他们给妹妹的火种能力起的名——妹妹是唐僧肉,他是“唐僧肉plus”,成交价是四个亿。
先是保育员妈妈,再是大哥,他在同一个坑里摔了两遍,屡教不改,属实是活该。
就是他觉得四亿有点亏,他怎么着也应该算是价值连城吧?
拧巴后来为了救他死了,乌鸦没接他的契约书,因为那小子的遗愿是让他“好好的,能跑多远跑多远”,这不是扯淡么?
他没有跑,半年后,被列为当时三大“黑晶恐怖主义”之一的组织土崩瓦解,策划者署名“送葬人”。
追捕他的官方那里,他代号“乌鸦”。
他看着大哥断气,五分钟以后,还是接了那个“原谅我”的契约,毕竟他从小就眼馋那个狂战士的身体强化。
可是契约书消散,乌鸦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对方将做点心的绝活留给了他。
挺离谱的,不过长大以后他发现“点心师傅”比“狂战士”的技能有用。毕竟更狂的战士满世界都是,但出国外派任务里,会做饭的厨子就是宇宙的王。
只不过乌鸦再没吃过一口,他跟别人说自己有咽炎,吃不了甜的。
他在市井中藏了两年,后来一时脑热接了个“复仇单”,订单完成后,“目标”变“甲方”,乌鸦才知道“甲方”先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身后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知道警察在抓他,但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里有个“靖”字,跟当年的妹妹一样,于是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乌鸦不知道名字会不会影响长相……也有可能是大家对小孩的审美更单一,漂亮孩子差不多都长那样,总之,他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小脸。
他给自己搞了一身圣诞老人的衣服,上门问妹妹有什么愿望,小女孩恶狠狠地说“坏人去死”。
假圣诞老人听完以后说这愿望简单,不用超能力也能实现。
于是代号“乌鸦”的神秘火种买了个冰激凌请孩子吃了,吃完被捕,成了“特高危”区的囚徒,继尚且逍遥法外的“神说”和制造了阿斯加德号惨案的未知危险分子之后,他成了第三个建档的特级火种,再次验证了“特级没好人定律”。
当了十五年的盲流,至此,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档案和大名。
他叫“编号EHA003”。
第101章 旧迹(二)
不过相比后来,乌鸦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可以说相当平淡,以至于很多年后回忆起来,都有点乏善可陈的感觉。
乌鸦一直认为,那天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蹲在马路边等人来抓,是他这辈子最明智的几个选择之一。
“特高危”区包吃包住,一日三餐荤素搭配,作息还挺规律。
当年,一号“神说”还没落网,二号“疯狂”的档案都不全,全区只关了乌鸦一个,相当于他一个人住一个岛,比总统待遇还好。鉴于他的火种能力本身属于不太危险的类型,本人也相当于半自首,没有越狱意图,因此有一定自由度。
没事他就在岛上指定区域溜达,锻炼身体或者看书看电视,一周能上两个小时网,偶尔劳动——出去帮人看一眼犯罪现场。
唯一难受的是,因为他未成年,被强制要求上文化课,一对一,来接触他的□□还都怕他,上课的时候一个个活像对着恐龙念经,双方都很难受。
这个世界上,“特级火种”约等于灭霸和核弹头。乌鸦有权限查询之前一度很困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分到这一桌——把他这种小瘪三跟阿斯加德号惨案制造者相提并论……也不知道是在侮辱谁。
不过也全靠同行衬托,跟其他几位特级火种比起来,他显得异常宜人可亲……毕竟入档的特级凑不满一只手,如果有可能,社会还是希望得到这份火种力量的。
总之,乌鸦没在“特高危”区里待太久,因为能“阅读死亡”,他被“大法官”点名借调。
“大法官”不是职位名称,只是民间尊称,那位其实是“国际火种自律联合会”的行政长官。
“大法官”不是一个人——字面意义上的。
在如今这个落后的时代,祂的诞生应该更像个科幻故事。
此事说来话长。
黑晶创造出了大量的火种超人,男女老少都有,素质参差不齐。无论是原有的法律法规还是公序良俗,都很难约束这些人。各国纷纷于仓促间成立了官方火种组织,但仍不足以应对局面——因为火种分布不讲道理,而不知是运气问题还是人性如此,高等级的火种绝大多数都不肯受约束,肯来维护社会秩序的等级都不高。
东方大国全民心里最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考都连续两年被迫取消,可见混乱。
在这样的形势下,联合国设立了“国际火种自律联合会”,期望在早期手忙脚乱时,能靠团结稳住局面——加入合作的人够多、“火种池子”足够大,就能在专业战术搭配和策划团队的配合下,训练出最精良的队伍,应付各种高等级火种搞出来的突发事件。
随着科研投入,人们对黑晶火种的了解越来越多,对火种能力的训练和开发也越来越成熟,“联合会”从制度到管理都日渐完善,稳住了因黑晶而动荡的世界。
但同时,被外在压力紧紧弥合在一起的合作,当然也会随着压力减轻而暴露裂痕。
五百年后,血族和秘族都认同“浆果是一种有一定社会性的生物”,能沟通,有集体观念,在族群中生活时,也能表现出一定的利他性,但并不足为虑。
外族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犹如天堑。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最终选择了理性,让“国际火种自律联合会”——民间花名叫“火种部队”的组织脱离各国政府,成为独立存在,行政长官由当年人工智能技术尖端作品担任。
这个人工智能,就是初代的“大法官”。
祂拥有绝对公平、正义、仁爱的虚拟人格。
最初,祂没有形体,只能通过网络接触现实,存在于每一位火种战士的智能终端里。
随着第一版《黑晶管理法案》落地,大法官也跟着法律法规的修正自我迭代,试着在网络上构建自己的虚拟形象。
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形的人工智能毕竟太遥远,只有可以承载想象的人类形象才能让大家投射感情。为了保护世界而生的大法官在学习中完善着虚拟人格,越来越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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