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她:“瓦丽娅你好。你不怕我吗?”
“其实有一点怕,”瓦丽娅笑着,“不过我枪法很优秀,直觉也很优秀,你看过牛仔电影吗?”
“看过,怎么了?”
“在你要做什么坏事之前,我能先拔枪打爆你的头哦。”
“你故意吓唬我呢。先不说别的,你怎么会有枪?”
“我是警察。”瓦丽娅掀起夹克下摆,稍稍露出贴紧衬衫的枪带。
尤里望向贝洛,用目光进行求证。
贝洛点点头:“是真的。我们在警方中也有朋友,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就好做了。”
尤里问:“如果我被打爆头,会死吗?”
“会。先上车吧,该走了。”
尤里追问:“那个福利院的孩子死了就复活了,如果我死了也会复活吗?”
在贝洛试图解释的时候,瓦丽娅走向驾驶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贝洛。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外表年龄这么大的换生灵。她知道有这种类型,只是还没亲自接触过。
尤里并不符合她的想象。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成年换生灵要么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会为自己的身份而忧伤、恐惧;要么就明显异于常人,比如态度阴沉、性格凶残什么的……而尤里两边都不沾。
这种类型反而最令人不舒服。
他很友善,比较像人,但好像又不太像人,说不清哪里怪怪的。
车子行驶在林间公路上。贝洛和尤里都坐在后座。
既然刚才尤里问到相关内容,贝洛就简单讲了一些对付换生灵的方式。尤里听得很认真。
想彻底杀死精灵或换生灵,目前已知的有三个方法。
第一类方法:由其精灵生母亲自动手。
作为“子女”的换生灵,对来自生母的攻击没有任何抵抗力。如果生母不同意,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精灵确实有可能杀亲生子女,因为精灵是一种混沌生物,没有人类那样的亲情观念。
此方法的难点在于人们很难能找到换生灵的生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互助会记录的案例中有过几次此类事件,都是精灵母亲主动进行了攻击,而不是子女或外人去寻找精灵母亲。
第二类方法:摧毁头部。
有点像电视和游戏里对付丧尸的那一套,但比对丧尸还稍难一点,需要把头部从躯干上彻底移除,或者破坏到失去形状的程度也行。
用小型锐器刺一下再拔出来是不够的,小口径手枪打一下也不行,只有一个弹孔的穿透伤也不行。只要精灵够强大,这些穿刺伤都有可能缓缓愈合。
第三类方法是只针对换生灵的:让换生灵坚信自己是真正的人类。
需要他们发自心灵、发自灵魂地相信自己确实是人,不是别的什么,然后他们就会和人类一样容易死亡。
在换生灵觉醒前,这个方法好用得很,那时他们本来就认为自己是人类;一旦他们觉醒,再让其自认为人类就很难了。
哪怕他保留人类记忆也不行,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改变了,如同墨汁入水,黑白再难分离。
这类案例只在很古老的历史资料中有一些记录,不知真假,二十世纪后至今都没有成功案例。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精灵、换生灵都无法被烧死或淹死,他们在水下可以呼吸,身体不会被普通火焰点燃。
根据理论,深海的压力是可以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实际试验过。
放射性物质也无法伤害他们。现在普里皮亚季城就生活着一些无攻击性的觉醒换生灵,他们都活得很好。
另外,对付精灵并不是非要痛下杀手,也可以将其驱逐到人类世界之外,也就是让他回到精灵位面。
驱逐手法非常复杂,而且要根据临场情况进行有针对性的设计,所以驱逐只是理论上可行,通常很难做到。
听完后,尤里问:“贝洛老师贝洛老师,有些题我没有听明白,可以课后提问吗?”
“这么大一个人,不要学儿童的说话语气,怪恶心的……你问吧。”
“放射性物质不能伤害我,但是核爆应该可以吧?就算烧不死我,也辐射不死我,但爆炸是有冲击力的啊,我的头可能会碎的,为什么核爆不算特效方法的一种呢?”
“我们说的是‘针对’换生灵的方法。核爆后不止换生灵能死,什么都死了。你怎么不说小行星也能撞死我们所有人。”
“那砍头也能砍死我们所有人,为什么砍头就算方法之一?”
“即使不碰我的头,用别的方式也能把我殴打致死;而要想弄死你,就必须破坏头,所以这是只针对你的。这么讲会明白一点吗?”
“哦,明白了!是我没理清逻辑。”
聊着如何杀自己的话题,尤里却一点也不介意,还兴致勃勃的。
他寻思了一下,又问:“我还有问题。关于第一个方法……贝洛,你也算是我的母亲,你也可以随便杀我吗?”
前座开车的瓦丽娅“噗”地笑出了声。
贝洛说:“我不可以。之前解释过了,我只是契约意义上的母亲,契约能让我对你更有控制力,但那并不是绝对的控制。你想一下,你的大学可以控制你吧?但它不能完全控制你,如果你铁了心非要逃课,大学也无法把你抓回来,他们只能尽量用规则约束你,让你主动选择遵守规矩,对吗?我对你就像大学对你。而精灵生母的控制力不同,它们对幼崽的控制是绝对的,是完全无法违逆的。我不是你的生母,显然也不可能是,我做不到像精灵生母一样控制子嗣。”
“好的贝洛老师,下一个问题,”尤里说,“我们去保护梅拉老师,就需要与那个叫马尔科的孩子敌对……我知道他不是‘孩子’。显然,我们找不到他的生母,也很难让他相信自己还是人类,那么要怎么对付他呢?具体计划是什么?是让我负责解决他吗?”
开车的瓦丽娅抢答了:“不,你别乱来,注意一下方法,别随便搞……要是再搞出那种满地是花的诡异场面,我们警方可怎么办啊……”
尤里问:“难道是你来负责用枪打他?据我所知你们开了枪就是大事,用了多少子弹要写报告的,这种不正常的事情,你怎么写报告?”
瓦丽娅笑道:“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互助会成员,不负责杀哥布林。我的任务是保护梅拉,贝洛才是负责杀哥布林的,你负责辅助和保护贝洛。”
她瞟了一眼后视镜:“贝洛,我没说错吧?”
贝洛叹了口气:“别的都没错,但是不要再说‘哥布林’了。”
尤里问:“贝洛你行吗?”
贝洛说:“等到了医院,我会讲解具体的计划。”
尤里嘟囔着:“难得我不是人……怎么不让我负责打斗呢,有点浪费了吧?”
贝洛提醒道:“尤里,现在你的思考方式已经略显异常了。你已经放弃模仿普通人了吗?”
他这么一说,尤里也察觉到了。
普通人应该还是愿意做人,而不是坦然接受自己不是人。
还有,如果突然让普通人去砍别人……善良的人会非常惊骇,会拒绝,哪怕同意了也会感到畏惧;而恶人就算下得了手,也会先思考一下利益和风险……无论人的反应是怒是喜,总之不应该是平静如常。
我的心态好像变了……尤里思考着。
变化是刚刚产生的。就在今天,他心里有个地方豁然开朗了。
他从小到大都在尽量模仿身边的正常人。他干得不错,但老实说实在是有点累。
今天他突然觉得,既然我确实不是人,那就不用这么努力参考别人、模仿别人了吧?
但是,毕竟他活了这么大,身心都沉浸在日常所接触的公序良俗里。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把这些全都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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