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治书的火气稍微缓和下来:“你还知道他忙,陈教授从小就很中意你,你林伯伯也看好你,这都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都推荐你学理科,你非要学文科。”
“爸,我不会落下课程的。”
郁月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主页上停留着几个英文文献的网站页面,分科的问题,从他高一的时候家里就已经默认他是要走科研的路。
他的聪明和敏捷在理科上体现的很明显,具备严谨的逻辑思维和丰富的空间构造能力,对抽象的事物理解能力特别强,而且他考虑十分周密,对待科学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从小就很突出,基础知识又非常牢固,方方面面都是个学理科的好材料,初中时期的国内外竞赛奖项拿过一大堆。
只是,郁月城总是在接受知识,到了现在,他认为自己在基础知识和普通考试上已经没有问题,也经常听一些感兴趣的大学课程,一旦要说真正想要从事的行业,他还没有想法。
但应该不是做科研方面的东西,他对此还没有执着到想要奋斗和钻研一生。
“我也需要思考的空间。”郁月城坦诚道:“我不想为了学而学,我能找到学习的乐趣,但学习的意义是什么,跟我的生活和未来有什么联系,这些我都想要自己去确认。文理科这个,只要到时候上国科大,就可以随意跨文理科转专业。”
“你想在国内上大学?你的资质会浪费。”头一次听到自己儿子对学习的规划,郁治书的注意力却全部都被国科大吸引了。
郁月城:“国内的教学资源某些方面是有些欠缺,但也有很多内外交流的机会,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国念书,我才刚上高二。”
“你高二,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一个人在国外上研修班了。”
郁治书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绝对是叛逆期到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迟来,他头一回拿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冲向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儿子:“我跟你妈就是考虑到我们当初独立得太早,早早地就离开家出国求学,想让你有个跟普通孩子一样的成长生涯,才决定没让你小小年纪就出去念书。现在你······”
“爸,你相信我吗?”郁月城止住他的话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这会毁了你自己的前途,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郁治书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天赋聪颖的儿子开始变得不分是非,一定要去浪费自己的才华。
郁月城沉默两秒,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最前面的一页就是郁治书的研究论文,他看着长篇长篇的报告说:“你是我爸,我知道你有多爱自己的事业。你在学术上有自己的追求,它是你为之奋斗终生的东西,你乐在其中,为它去做研究,熬夜,找新的课题,有时候会累,也乐此不疲,但我还没找到我想要做的事。”
他轻轻叹道:“爸,我也希望能像你一样,有理想,有信念,有可以让我为它牺牲为它奋斗的目标。我有学习的能力,我希望它能在应有的领域发挥它的作用,我想要我的人生有价值。而不是你们觉得我该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你和妈妈也想让我做一个有用的人,家规上还写着要‘不枉一生,无愧于心’,你在大学里传道授业,妈妈的商业规划里总是会为儿童公益事业留出来一块,我也想试试看,我到底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郁治书哑口无言,他还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心思已经这么多。
这是郁月城应该思考的东西,就像他曾经年少时,也是有了目标,有决定要走的路,才努力奋进,十来岁就独自出国,留学深造。
也许是因为郁月城一直成长在他们的身边,又天赋好,周围都是学术圈子里的同行们和有交情的教授们从小教他,经常给他反馈出郁月城的学习情况和合适的方向,郁治书才忘了,自己的儿子该有自己想追求的目标。
这一刻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他无意识的时候,郁月城就已经长大,拥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拥有自己脱离开家庭建议沉着的思考。
手机那头的孩子还在等他发话,郁治书好半天才说:“······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挂了电话。
郁月城在这头听着挂掉电话后的滴滴声,放在桌子上响了好一会儿,然后自动断掉。
“月城打小就有分寸,你还是放心吧。”
安靖看着自己丈夫打完电话,火气没消,眉头还皱起来,对自己的宝贝,她倒是比郁治书要放心得多。
郁治书摇摇头:“我不是怕月城去了十二中就偷懒不学了,他的能力我知道,我是怕他学坏。月城从小就是很乖的孩子,虽然聪明,同一辈里,没一个比得上他,但是他从来也没去过那些环境,那十二中里面的学生,都是连家长都管教不了的,打架斗殴,什么都干得出来。月城去了,以他的身体条件,受欺负是不会,但也会受刺激,多少孩子就毁在这上面。”
他格外担忧道:“他那么聪明,要是学坏了,这一辈子可就都毁了。”
安靖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你歇会儿,别转了。他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得对他有信心。”
郁治书皱眉道:“你说方家那个孩子,这些年也没什么消息,小时候都是当干儿子看的,你跟他妈的关系,还定过亲,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说走人就走得了无音讯,都没上门来作个别。现在他没了爹妈,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混在十二中,月城这孩子还就认准他,要是非跟着他胡闹,怎么办?”
“那我这个月底去看看他吧,刚好陈教授也要跟他见面,一起吃个饭。”
安靖拍拍丈夫的手背:“小燃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心肠好,不会走歪路的。这么多年没见,刚好也能再去看看他,他长得和茵茵很像,我也想他了。”
郁治书:“你是心软,看孩子可怜你就心软。”
“我儿子眼光随我,我没看错人,他也不会错的。”安靖笑着宽慰他:“我帮你去考察考察。”
郁治书知道这些年每到方渡燃的母亲廖茵茵的忌日,自己老婆都会为多年的好友去寺庙里祈福上香,烧点纸钱,为逝去的人在另一个时空求个平安。
他们不沉迷于封建迷信,只是人总有七情六欲,是安靖早把廖茵茵看作了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当年离世突然,消沉了大半年,还要面对郁月城这个小子时时刻刻当面询问,后来说破了,年年都会怀着虔诚的心意去寄托哀思,就连郁月城也会跟着去。
说是课业之外有时间才去的,实际上郁月城也跟着安靖一起每年都没落下过。
安靖在宽慰他,他自己回想反倒也有些歉意,牵住老婆的手。
·
郁月城对出国念书还在考虑阶段,现在他还要考虑到方渡燃,刚才对父亲坦白的想法也都是实话。
如果在国内的大学也可以有充分的学习空间和机会,他并不热衷一定要出国求学,主要还是自己的方向,他还没想好,未来要从事什么。
试错也可以,试错也需要选项,现在他的选项列表呈现空白状态。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弹出微信消息。
他点开来看,是打电话之前就发给林镜遥的消息有了回复。
林镜遥-你说的状态很少见,正常情况下,Alpha只要打过抑制剂,就不应该出现体温升高的问题,甚至有些Alpha,还会在注射的前期体温偏低。抑制剂,你听名字就知道了,高活性的腺体分泌被抑制,易感期的冲动会消失,血液循环也恢复正常,不会再有性-冲动,生理上生殖-器官也会不再一直膨胀,这些你是Alpha,应该都知道啊。
-不过Alpha在没打抑制剂的时候,体温会高上一点,偏差不超过一度,完全在正常范围内,可以忽略不计。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是没打抑制剂吧。
郁月城犹豫片刻,还是确定道-我没记错,他有易感期易怒的征兆,脾气变得暴躁,那时候体温是比平时要高一点,但是打过抑制剂之后,他的言行举止恢复正常,体温却仍然维持在之前的状态。没超过普遍大范围的正常值,可超过了他自己的正常值,并且一直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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