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方渡燃埋头擦不掉一块污渍:“我觉得我应该叫个保洁过来把房子都打扫一遍。”
郁月城看他脚上的运动鞋,没让自己换鞋,他也没换。
“我叫吧。”他说。
“我再试试,房子里太乱,不想让别人进来,而且深度打扫,没三四个小时搞不完,我能把浴室和卧室收拾下就成。”
方渡燃说完发现个重点,转头看他:“你的洁癖,能忍受用这个水池子洗脸吗?”
郁月城眉眼一弯:“怎么不能?”
“那就行。”
方渡燃猛搓几下最后拿毛巾一擦,流水一冲,使用痕迹非常少的盥洗池焕然一新,长舒口气,把手里的毛巾一扔:“不能也得能!”
郁月城的笑意出了声。
方渡燃看他招呼道:“你先洗个手,我去换床单,然后再补课。”
郁月城站在原地,看起来十分乖巧:“好。”
方渡燃放心去卧室把床单扒下来,换上衣柜里洗干净的,一共就两床,翻来覆去换着铺。
他在这里只是活着,不需要生活,枕套也差一个,另外一侧摆个枕芯又不合适,干脆收起来一个枕头。把一米八的小双人床用成单人床,枕头放在正中,挤不下就晚上睡的时候再说。
勤勤恳恳用卧室的卫生间水池把地面和书桌都打扫一遍。
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一直只睡一个主卧,另外一个房间里屯放着他补充能量的必需品和母亲的遗物,没什么事不打开。
等他洗干净手从自己的卧室出来,郁月城也卷着袖子从浴室出来,手臂上还挂着水珠,衣服上也有几点污渍溅在浅灰色的外套上。
方渡燃狐疑看他,跟他在过道上打了照面:“你干什么了?”
郁月城:“洗手。”
“洗一个小时?”
方渡燃要进浴室,郁月城没拦住他,也没有动,方渡燃大大方方把他直接拉开:“我看看你……在干什么。”
浴室的墙砖上都在反光,不锈钢淋浴的杆子上清晰得可以照镜子。
“你叫保洁了?”方渡燃转头问他。
郁月城指指盥洗台上面的镜柜:“我找毛巾,看到这里面放了清洁用品,就顺便把浴室清理了。”
“顺便?你打出生起就没干过粗活吧。”方渡燃抬手打开镜柜:“这是装修交房的时候打扫的工人留下来的,我都忘了。”
看到几年没打开过的镜柜里面也一点灰尘都没有,终于像有个人住的地方了,方渡燃一阵叹息。
“郁家的小公子啊,你妈知道你给人当清洁工吗。”他的手臂往郁月城脖子上一挂,拿打商量的语气问:“以你的身价,你说你爸妈会不会拿我祭天?”
“你想让我妈妈来吗?”郁月城问。
“不想!”方渡燃强烈拒绝:“我就是说说,阿姨要是知道了,我可能就要被认定成缺爱的留守儿童了,她是要给我捐钱的,我可不要!”
郁月城笑了笑:“应该真的会。”
“那我不要。”方渡燃说:“我又不缺钱。”
郁月城乌黑的眸子望着他,方渡燃脱口而出:“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嗯。”郁月城毫不隐瞒。
“来我家这么开心?”方渡燃大度道:“可惜我这儿没有浴缸,不然伺候你泡个澡,给你捏肩捶背犒劳犒劳。”
“你抽烟吗?”郁月城忽然问。
“不抽。”方渡燃看他,大白猫身上从来没有烟味儿:“你抽?”
郁月城摇摇头,自然提起来:“客厅的烟灰缸里有烟头,擦桌子的时候不知道扔在哪。”
“扔……阳台那个垃圾桶吧。”方渡燃去阳台拿出来放在客厅。
生疏得过分,这房子的必需品摆放都不合常理。
郁月城看他走过去,再走回来,又去擦擦手,从洗鞋子的洗衣机里面拿出来烘干的新拖鞋放他面前:“给你。地都干净了,踩踩也没事儿。”
“你呢?”郁月城问。
“我也换啊,本来想洗完澡换的。”
方渡燃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来自己穿的夏季拖鞋,跟新的差不多,穿的少,给郁月城买的是秋季的,换完鞋抬起头郁月城正在看他。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上前给郁月城脑袋上弹一下,大白猫眼睛一眯,如果有耳朵一定也会压下去。
郁月城摇摇头,方渡燃在琐事上面有大量的不怕麻烦和可以称为温柔的东西,只是他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自己住习不习惯?”他问。
“这话说的,要不你来陪我住?”
方渡燃把他带来的资料拿上往卧室里走,坐在书桌前敲桌子喊:“上课了郁老师!”
郁月城进去方渡燃接着道:“你要来我还不愿意,太远了,回趟学校都费劲。”
郁月城坐在他身边,还在想那些烟头是谁的。
少年在他面前翻开书,跟上节奏先把试卷拿出来看一遍,他这几天都有遵守郁月城的安排抓知识点,课本上的重点都有印象。
讲题的顺序也懂了,自己就可以先开始。
“你是不是在好奇是谁抽的烟?”过了几分钟,方渡燃头也没抬地问。
“嗯。”郁月城承认。
“算是我的一个亲戚吧。”
方渡燃一手在标对应知识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另一个人面前提及他的私生活,他自己的背景,面上丝毫不影响似的随意开口:“我跟他关系不好,所以懒得提他。”
“他跟你住在一起?”郁月城说:“我的意思是,他照顾你?”
“没。”方渡燃的侧脸微垂,注意力仿佛都在卷子上:“他偶尔过来看看,放心,一年不超过五次,还都是在我放假的时候。上课期间不会来。”
“这样。”郁月城了然。
方家能收养方渡燃的亲戚,那时候好像没听说过,他母亲也打听过,没消息,在世的都是些离得远的隔代的亲属。这个让方渡燃懒得提的人应该是其中一个他很陌生的。
“你是不是还挺好奇我爸妈怎么不管我,要让他来?”方渡燃这次抬眼问。
郁月城微愣:“没有。”
他知道他父母的去向,不会主动去揭人伤疤,他只是想知道方渡燃现在过得怎么样。是谁在照料他。
“好奇也没事。”
方渡燃既然带他回来,就做过这些准备,他的生活确实不像在普通正常的家庭里,他也愿意让郁月城知道他背景本就是这样潦草。
方正海对学校和在外一直以他的父亲自居,还上了他父子关系的户口,陈老也一直以为他是,他希望郁月城不要这样想。
“我妈没得早,我爸不认识,估计也是死了。”方渡燃说起来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口吻也很正常。
放在这样的陈述句里,反而有些不正常。
“没见过他吗。”郁月城把他联系过的知识点拿过来检查,也用平时的语气说话,不希望带来什么负面下降的情绪,不去戳破什么。
“没有。”
方渡燃没想在这上面撒谎:“我对他的脸都没什么印象,只对我妈有点印象,但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得看照片。”
他点点自己的脑袋:“小时候生病给我烧失忆了,你知道。现在也没机会再看到她了。”
廖茵茵伯母郁月城经常见到,但是方家的男主人,方渡燃的父亲的确见面的次数不多,常年在忙生意,对方渡燃也是严厉为主,经常否认他的喜好,不让他做想做的事,玩想玩的。
方渡燃只能偷偷翻过后院的围栏跑进他家里玩。
“错了五个。”
郁月城把卷子指给他看:“三个是写漏了,另外两个不对。这个题目不能按照材料来分析,你要按照题干来看,题干上说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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