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接通,画面断断续续地闪烁了好几次,才在半空中稳定下来。
这显然是通讯信号受到了能量波的干扰。
谢兰一只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离得近的人可以看到谢兰侧颊上一小片皮肤擦破了,血迹一路弥漫到了脖子里,唇上的血迹是从鼻腔里面溢出来的,已经脱掉了那件铠甲一样的大衣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即使是离开部队这么多年,她的作风似乎还是和联盟军人一样,简洁而又利落。
没有人质疑,她正处在毁灭性的爆炸的中心。
谢予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但是谢兰似乎陷入什么深沉的情绪一样,竟然就这么盯着谢予安看了一会儿,那双眼睛里没有漠然的傲慢也没有从容不迫的算计,她就这么看着谢予安,没有说一句话。
谢予安也在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脸。
谢兰周围的墙面、仪器都在剧烈晃动。
“人啊……太可笑了。”谢兰看着墨镜下谢予安冷漠的半张脸,轻轻叹道:“你明明最恨我,但是你也最了解我。”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非要说我愧对于谁,那也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叉腰笑.jpg
第119章 除非他是谢予安。
迟来成这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愧疚。
但是谢予安竟然迟疑片刻,点了下头:“想过。”
谢兰脸上浮现出来一点堪称温和的笑容,她长得好看,五官精致而又英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略有一点符合年纪的笑纹,温柔得简直要让人忽视掉她此时此刻的狼狈。
“咳……说来听听?”
谢兰站直了,呼吸略有些急促:“说实话我也挺想知道的,要是临死之前能够听见谢司说一说跟我有关的事,也不算是遗憾了。”
谢予安平静地道:“我们早就互不相欠了。”
围观的人只觉得一头雾水。
谢兰却懂了。
在谢予安看来,是谢兰给了他一条命,但是又慷慨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试验品送了出去,那就一码归一码,从此以后就是两清,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得不说,和谢兰的想法如出一辙。
连造物主都要感叹血缘的神秘。
“好、很好。”谢兰点点头,黑眸里面闪出来一点惺忪的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她说:“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奢望改变别人,所以你也一样。”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后悔。”
“现在——”
谢兰被震爆的余波震得步子略微晃荡了两下,等她重新站稳了,才看向谢予安:“你要亲自来抓捕我吗?”
谢予安站起身。
距离最近的周延感觉到了他的紧绷,又靠近了一点——看见谢予安被墨镜挡住的半张脸森寒冷漠。
半晌,谢予安才开口:“如果你能就此收手,我保证能留下你一条命,怎么样?”
谢兰向来高傲到了悲喜不动的脸竟然稍微抽动了一下。
对谢兰这样的人来说,被对手怜悯的滋味远比失败更难以忍受。
谢予安缓缓道:“我保证让你活着。”
“让我活着……然后把我送进你们的审判庭,让他们审问你一样来审问我?最后给我安上一个你们定义的罪名?”谢兰立刻追问道。
谢予安默认。
“哈——”谢兰尖刻而又优雅地笑了一声。
她周围的背景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好像是那一整片空间都失去了支撑一样地摇摇欲坠,谢兰步履不稳地晃动了两下,忽然被倾泻的能量扫到一边,狼狈地往后跌去——
苟延残喘的通讯信号就此切断,谢兰的身影像是黑夜里闪烁了一下就消失的灯影,就这么散开了。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信号断了?”
“地下层很有可能会被震塌!信号中断是很正常的。”
“那我们……谢兰……”
谢予安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惊梗在了心口,直觉告诉他……好像不抓住这一瞬间,就有什么东西会就此流散。
——她会就这样死了吗?
谢兰花了几十年来经营,就只有区区的一座公海上的孤岛吗?
没有人敢相信。
“不可能。”
谢予安想:“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如果这算是她向我示弱的话,那只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
——是他们率先撕开近海屏蔽层进入了岛内。
而岛上的谢兰仿佛早有预料。
她孤注一掷地处死了岛上的绝大多数人,留下的核心人员全都集中在一个建筑群中。
但是真正的谢兰却迟迟没有现身……只有一段通讯。
她会愚蠢到把自己的所有势力留在这个囚笼一样的孤岛上?
囚笼。
囚笼。
困住自己的叫做囚笼,而困住了别人的,应该叫做陷阱。
“我……我想知道她在哪儿了。”
谢予安猛地一抬眼,仿佛和不不知道藏身在何处的谢兰来了一次诡异的“心有灵犀”。
“她在我们错过的第一个建筑群。”
一阵尖刻的凉意瞬间从喉咙口冲上了脑门儿,几近窒息。
谢予安紧紧按着最后的理智和冷静,立刻道:“快走!让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从海岛另一端撤!卜子平通知霍猛,舰队马上往远海撤退,越快越好——”
李保罗感觉浑身一激灵:“什么?!”
谢予安斩钉截铁地说:“谢兰会炸了这座岛,这一整座岛。”
卜子平瞬间哑然:“所以她想……把我们所有人都炸死在这座岛上吗?”
一句话,如同冷水泼进了油锅,所有人都心凉半截。
谢予安当然猜得没错。
建筑群隐密的地下层中。
“不知道谢予安会不会聪明两回。”
“我想简陋的通讯视频根本骗不过他,我记得……好吧我不太记得,我听照顾他的人说的,他小时候照顾他的人会用我和他爸爸的真人等身投影去哄他,但是最多几分种他就会发现那不是真人,生气地大叫起来。”
谢兰靠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椅之中,四周光线昏暗,但是看得出来空间逼仄狭窄。
“那模样应该很可爱吧?”
她仍旧穿着黑色大衣外套,和与谢予安的通讯中完全不一样。
她同时挂着一道通讯。
另一端的穆琳才算得上是灰头土脸,她似乎和维恩狂奔在一条深黑通道之中,脚步声哐当混合着他们剧烈的喘息:“老师……”
谢兰略微颔首。
“去吧。”她看着穆琳的脸,轻声说:“谢予安的视线暂时还在我身上,分不出来心思来对付你们,从今以后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穆琳瞬间愣了。
“不、不是……您说的我们会再见面的!”
谢兰笑容不变,又看向一边的维恩:“你已经足够强大,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不用再浑浑噩噩度日,开心吗?你可以继续恨我,因为我你所遭受了痛苦。”
维恩眸子闪动了一下。
这个年轻男人看上去淡漠又疯癫,这一次却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是您把我养大……我不会忘记。”
“你们该走了。”
谢兰却没有接话,只道:“不然一不小心我会把你们也炸成灰。”
说完,谢兰主动切断了通讯。
她站起身。
短靴的鞋底厚重,踩着玻璃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维恩……真是个小可怜。”
谢兰小声嘀咕道:“他那对父母生下他的时候才刚刚成年,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养孩子,三四岁小孩儿觉醒了进化能力,两个小朋友吓得半死,以为自己生出来了一个怪胎,想方设法把孩子溺死在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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