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按下操纵盘的一个按钮,后车厢顶的夹层打开,小范围爆破弹一枚枚装填在其中。他卡住方向盘,点开车内通讯系统,对车队里的所有人下命令:
“全员听令,将敌方尽可能引诱至八号车辆处,一分钟后注意爆炸闪避!”
咚——!
有人跳上车顶,厢顶夹层开合的铁链随后发出咔咔声响,有什么东西卡在其中,起降层故障的红灯出现在提示窗口上。
“真他妈能干。”谢敏低声一咒,抬手两枪解决车前草丛里的埋伏者,对傅闻安道:“你上去把链条顺了!一分钟!”
“就这么使唤我?”
傅闻安看似不情不愿,拿武器钻后车厢掀通风盖的动作却极其流利,像一尾游动灵活的鱼。
他磕着枪匣仰头,刚要走,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只见谢敏用冲锋枪逼退一波人,忙里偷闲回头啄了他一下。
“少抱怨,干你的。”谢敏拧着眉,脸色不悦,嘴角抿起:“就一分钟,到了不出来炸飞你。”
傅闻安轻啧,感慨特工心狠手辣,翻出通风盖时车顶已经聚了四个人。他趁最近的人不备,一个扫腿将人当空掼下山崖,攀在微微翘起的车盖上,抬手两枪击落一左一右。
眼看着卡住链条的胶皮带就要被卷进齿轮中,一旦完全陷进去起降夹层将彻底坏掉,再无法打开。
傅闻安眼疾手快伸手去拽,同一块胶皮带另一侧,隔着密密麻麻的齿轮组,另一只黑森的手青筋暴起,两股力道在其上拉锯。
是第四个人!傅闻安眼皮一跳,危机感袭上心头,他看见对方抬起的枪管。
他猛然下蹲,子弹穿过齿轮组的缝隙从他头顶射过,对方一共开了两枪,其中一枪打在齿轮组的外保护层上,竟弹开了。
怪不得要用胶皮带卡住齿轮链条,而不是强行用暴力破解,来者已然将这支车队的结构性能和搭载装备了解得无比透彻。
有了谢敏的命令与他们自身嚣张的表现,八号车辆周围聚集了大量袭击者,境况千钧一发。谢敏心里数着倒计时,一枪枪稳定收割企图越线袭向车顶的人,他冷静读秒,间或看向屏幕内闪烁的红灯,还剩不到二十秒时,红灯终于消失了!
他精神一凛,连连按下启动键,开车门向外扑出,车体平地打轮,爆破弹起降层完全升起,红灯亮起。
谢敏落地,枪声在他身后接连响起,他视线在场中高速移动,优越的动态视力令他捕捉到了仍在顶层、刚把一个袭击者击毙的傅闻安。
他到底在干什么,真想被炸飞吗?!
谢敏表情狰狞一瞬,踢开碎块,从地上捡起防暴盾牌冲了过去。
傅闻安跳下车时,自爆程序已然启动,在冰面上打滑的、无人控制的装载车一动,险些将傅闻安半边身子碾到车底。他躲过扫来的车轮,刚出虎穴,又对上几个埋伏在附近,指向他的枪口。
咻咻咻——!
疾驰如电的子弹飞在风中,一排人在傅闻安面前无故倒下,他先是一愣,从侧方冲出一个拿着防暴盾的人,拉过他的手臂,两人栽进道边的雪坑,顺雪滑进另一侧的树林里。
防暴盾盖在两人身上,冲天火光的轰然爆响中,山岳倾塌般的雷鸣声捶击着耳膜,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里轰隆作响。
飞散的尸体与车辆碎片暴雨般撞在防暴盾上,高坚硬度盾牌上裂出蜘蛛网状花纹,撞击力传到谢敏撑盾的手臂上,令他半边身子直接一麻。
熊熊烈火中,傅闻安搭了一只手过来,他接过支撑防暴盾的工作,起身把谢敏护在脊背与地面组成的空间里。
他咬着牙,下颌紧绷,手臂僵直,显然不太好受。
谢敏揉着手腕,扫了眼傅闻安的表情,心里嘟哝对方死要面子。
车辆爆炸引起的冲击波不分敌我地扫倒了一片人,谢敏在盾后看向战场,雪白山路中央已然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野火燎烧着干枯草木,枪声在爆炸后零星暴起。
傅闻安掀开疮痍累累的盾牌将谢敏带出来,他们站起的一瞬,山崖上有另一群人冲了下来。
谢敏刚要掏枪就被傅闻安按住,他警惕地看向对方,发现是傅闻安的私军,领头的是黑枭。
“真是姗姗来迟啊?”谢敏冷嘲热讽,回头看向另一侧,恍惚中,他看清了溪崖。
溪崖正在一群袭击者的掩护下向山林另一方向走去。
想跑?
谢敏挑眉,挣脱傅闻安的手,压枪追了上去。
傅闻安连忙跟上,刚迈出一步,惊觉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震。
他拿出来一看,是先前谢敏要他带走的无线地图仪。
地图仪上,一个红点激烈闪烁,扩散波纹正越来越大,傅闻安看向识别字体,脸色突变。
按地理位置来看,变故就发生在这座山上!
他仰头越过阴沉森冷的林木雪雾,望向覆雪嶙峋的陡峭山尖。
“子爵就派了你们这点人来?他觉得凭你们能弄死银吗!”
被爆炸残片划伤小腹的溪崖浑身是血,他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吼道。
他在撤退小队的保护下远离山道,那里还有押运车队的残存人员正与子爵的亲兵交火,他们却顾不得眼下过分混乱的事态了。
银引爆了位于中央路段的车辆,不仅启动了顶层爆破增加冲击波威力,还在爆炸前凭号召力使随行人员为他引诱更多亲兵。爆炸后双方皆所剩无几,但银的尸体始终没被发现。
溪崖咬牙忍痛,打开通讯器向暗色屏幕对面的子爵汇报。
“报告,计划失败,银引爆了运载车辆,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是否回撤?”
“银呢?”子爵无视了溪崖的问题,反问。
“银逃出了爆炸中心圈,眼下下落不明,但他为护执政官强行在爆炸前闯入,距离中心并不远,恐怕受到了波及。”溪崖捂着伤口,尽量保持声线平稳。
“执政官?”子爵略微扬声。“执政官也在?”
“是。我们的人在来时受到另一支不明小队的监测,经确认,是执政官的私军。”溪崖道。
“他是来救自己副官的,还是来救银的?”子爵语调一沉。
“……属下不知。”溪崖犹豫着,垂眸敛住眼底异色。
“溪崖,你与第一小队从二号山道回撤,二三四五小队包围山道,搜寻银的踪迹。”子爵吩咐道。
“可剩下小队……”溪崖刚出口,看见子爵阴翳瞳眸中的不悦后,果断闭上了嘴。
剩下的小队残存人数不过半,留在此地多半凶多吉少。
“无妨,他们只需要拖住银和执政官的脚步,我会送他们一份大礼。”子爵一笑,挂断通讯。
下一秒钟,枪响穿过光秃密林,血团应声在溪崖身侧爆开。
离他最近的一名亲兵被精准爆头,脑浆像爆炸的水团一般散开,温热的液体落在雪上,融出一个个密集的坑洞。
“溪崖,你跑什么?”
冷声飘来,远处,银站在一棵粗壮的枯树后,宛如降临世间的死神,将枪口对准他。
另一侧,执政官和他的私军也赶来。
三方对垒,执政官人多势众,谢敏虽孤身一人但人惧鬼怕,他们两方人数差距悬殊,又有旧怨,一时间却将枪口一致对向溪崖等人。
场面过分诡异,仿佛他俩才是一伙的。
“银,你是要投靠执政官?”
溪崖被众人围在中央,三方谁都没动,僵持不下之时,溪崖率先道。
谢敏挑眉,不说话,枪口平稳,随时准备咬住某人的性命。
溪崖又看向林后的执政官,神色平淡,眼神复杂。
砰——!
忽然,一团雪被子弹击中,在他脚边炸开,雪沫飞进溪崖眼里,他一下被砸得流出眼泪。
围在他身边的亲兵正欲拔枪,只听执政官对空一声枪响,镇住了他们的动作。
“质问我,你看他干什么?”
“质问他,你动枪干什么?”
两道话音从不同方向传来,一道满是不悦,声色更亮更骇人;另一道诡谲而低沉,音调沉郁暗藏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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